距现在大约五十多天以前,全省都在下雨这场飘飘洒洒足足下了一个多星期的春雨终于在快中午的时候慢慢的停住了,阔别了多日的太阳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从厚厚的云层里钻了出来,阳光白花花、明晃晃的,甚至有些耀眼,虽然还有些寒冷的感觉,春风却越来越暖和了。
王大为中午从峡州出发的时候,还是满城湿漉漉的,地上还到处有些大大小小的水渍,树上的叶片也耷拉着,有些雨点仍然在稀稀落落的滴着;当他在傅家坡长途汽车站走下汉光巴士的时候,江城三镇却是一片艳阳天,气温在迅速回升,树上已经有了些许绿意,路面早已被午后的阳光晒干,几乎看不到雨的任何痕迹,衬衫、t恤、长裙比比皆是,热干面的芝麻酱的香味迎面扑来,卖冷饮的都开始了吆喝,中南路上行人拥挤,车流奔腾,高大的广告牌上的字显得格外醒目,那是红金龙香烟的口号:“思想有多远,我们就能走多远。”
他已经在水果湖高中三年级的老师办公室里坐了半个多小时,毕恭毕敬的听着那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班主任在介绍着韩巧巧的情况。很明显,班主任对那个漂亮的女班长印象颇好,天赋聪明、学习认真、专心读书、从不搭理男孩子的殷勤,除了学习还是学习,从来没让老师操过心,还能和所有的同学搞好关系,这就难能可贵了。加上有一个大名鼎鼎的粉色佳人和她互称姐妹,再加上她本人歌唱得也好,跳舞也是一流,还刚刚被选为校团委副书记,就在学校里赫赫有名了。
“那都是您这些年精心培育的结果。”王大为在奉承老师:“巧妹也老在我面前夸您呢,还说严师出高徒。”
班主任就更高兴了,他接连夸奖韩巧巧在最近举行的模拟测验成绩都在全校前三,区里组织的优等生冲刺比赛中,也总是名列前五名。
“照这样下去,保送是肯定不成问题的。”班主任对这位自称是韩巧巧的大叔的年轻男人夸下海口:“我对此很有信心。”
“那就太谢谢了。”王大为诚心诚意的在表示着感谢:“不久以后就是高考了,希望一切顺利。如果能当上保送生,那当然是大喜,也得做两手打算,万一有什么闪失呢?不知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吗?”
“韩巧巧就是性格太孤僻、太内向了,以前还好一点,这最后的半学期以来,越来越显得心事重重,还老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班主任搓搓被粉笔灰染白的手指:“希望家长配合一下,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了解一下学生的思想变化,以免影响考试情绪。”
“知道了。”王大为恭恭敬敬的向班主任伸出手去:“我这个大叔一直在外地工作,又很少能有机会到江城来,也很少能到学校来,也就很少关心她的情况,这不是就要高考了吗?也得关心关心吗?巧妹的事给您添麻烦了,还得请您多多费心,让她平稳度过高考前的这段时间。”
班主任握住了王大为的手,他感到手心有些硬纸片的感觉,他就有些高兴了,知道那一定会是几张红色大钞,他将手抽回来的塞进了自己的裤袋,这样的动作做得十分熟悉,显然是常有的事情。
“你放心。”班主任满面是笑的回答:“韩巧巧是班长又是团委副书记,会以身作则的,再说,谈不上费心,那本来就是我们老师应该做到的。”
王大为走下教学大楼的时候,学校已经放学了,所有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那些鼓舞学生认真复习、迎接高考的横幅还在风中庄严的飘动,学生们自办的黑板报上居然喊出了“会拼才会赢”的豪言壮语,的确,高考就是对人生的第一次检阅,就是自己对十二年学习生涯的一次总结,就是一个人对自己的天分和悟性的一次冷静的评价。当年他似乎没有这样紧张过,考试的前一天晚上,他还偷偷的带着胖胖的杨婷婷,当然还有已经考上大学,回到峡州度假的梁爽和樊钢两位哥哥一起到解放电影院去看了一部美国大片;梁爽也是,当年被刚刚兴起的电子游戏迷住了,直接从游戏厅跑向了考场;樊钢最绝,头一天晚上还和南正街的几个伙伴出去打架,如果不是碰见熟悉的民警,连考场也没法进去。
他静静的站在高三一班的教室前透过窗户向里面望去,他已经悄悄的来过两次学校了,也曾经这样悄悄地看见过认真听讲、伏案疾书的韩巧巧,只不过是一个背影,看得见柔顺的一头黄发和高挑苗条的后背,那种柔美的感觉似乎依然存在,仅仅就是一个背影也有些无形的水珠从心底冒了出来,他就有些害怕起来,一转身就下楼走了。现在教室里空无一人,小女生的课桌上也和其他同学的课桌一样,横七竖八的摆满了各种书本和辅导材料。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慢慢的转身下楼,操场里还有几个男生在打篮球,黄色的皮球在地上撞得砰砰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