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最后一天的那天中午,王大为真搞不懂杨婷婷为什么要把他带到这家位于梅子溪的农家乐的楼房里来,今天忙得要命,出了一大堆的事,来了一大堆的人,有了一大堆的责任,却为了一顿简单的中餐开着老贺的那辆出租车跑了老远的路来到这里,但他不敢表示反对,大女生刚刚哭过,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楼下堂屋里就有好几张大圆桌,农家乐一种是越来越时尚的休闲游的形式,离城市不远,吃住玩乐样样都行,种种菜、采、钓钓鱼、爬爬山,想住下也简单,干净的床铺、暖和的被褥、安静的环境、太阳能热水器、卫生间、洗衣机一应俱全。但是,农家乐最大的特点就是所来的一大帮人围坐在那张大得出奇的圆桌旁吃饭。一人一把原木圈椅,男人一人一个九钱的陶瓷酒杯,女人一人一个一次性塑料口杯,人手一双不那么干净的木筷,还有一个很粗俗的瓷碗,七嘴八舌的都坐在桌边等着。
“上菜了!”跑堂的一声吆喝,大家就兴致勃勃的围拢过来。人越多越好、越热闹,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说话的说话、又高又大的黄狗在桌下每一个人腿旁边转来转去,懒惰的老猫眯缝着眼注视着客人掉在桌下的鱼刺和肥肉;还可以请当地人唱山歌,峡州的一对农民兄弟还曾经在央视歌曲比赛中得过金奖,不过人们更感兴趣的是一种男女对唱,全是情歌,说是“原生态”,一口一个“伙计”,唱到情浓处,也是大家的酒喝的差不多的时候,男人们就会一起举起酒杯,一起喊“伙计”。
杨婷婷平时是个爱热闹的人,今天却嫌楼下太乱、太闹,叫人把做好的饭菜都端到三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这里倒是安静,有桌椅板凳、沙发茶几,甚至还有一张很简单的双人床,却没有了农家乐的那种真正欢快的情趣。王大为仿佛走进了峡州城里的某家歌舞厅或者是足疗馆,只不过没有涂脂抹粉的女服务生,只不过没有了五光十色的灯光,只不过房间里布置得更加低级庸俗了一些罢了。
杨婷婷从一开始就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是用胖胖的小手托着甜甜的脸蛋,有些责任感的静静地望着他狼吞虎咽。偶尔,她也会用筷子夹着一些她认为好吃的菜肴直接喂到他的嘴里,有些娇滴滴的感觉,脸上也会露出开心的笑纹;王大为的饭量好极了,从来就这样,很快的喝完了主人敬的一碗巴东野三关的烈性苞谷酒,又喝了一瓶雪花啤酒,手忙脚乱的吃了两大碗饭,风卷残云般的扫荡了盘中几乎所有的残菜剩羹,还意犹未尽的喝了一碗蛋汤,这才打着饱嗝放下碗来。
“味道如何?”杨婷婷在问,脸上已经有了些笑意:“还很不错吧?”
“当兵的出生,味觉不那么敏感,没什么感觉。”王大为很坦率,望着她一笑:“不过倒是吃得很饱的。”
“笨!”她娇嗔地瞪了他一眼,起身叫农家大嫂进屋收拾碗筷。
他点上一支红金龙香烟,起身走到屋外的一个小阳台上。山坡上是翠绿的一大片松林,还有层层叠叠的柑桔林,山脚有两口不大的池塘、几株垂柳、几块扎着篱笆的菜地,大红雄鸡领着一群母鸡在草坪上悠闲的散步,一只黄狗从田埂上趾高气扬的跑过,蝴蝶翩翩、蜜蜂嗡嗡,隔着金黄的油菜地,看得见不远处笔直的发展大道。
“陌上柔柔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他念的是辛弃疾的那首《鹧鸪天》:“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好雅致,酒足饭饱还有了诗性。”杨婷婷把他拉回到房里:“哥,对我今天的安排还满意吧?”
“对于这个问题暂且不做回答。”他在问道:“婷妹,这里你曾经来过?”
“人家潘燕的男朋友家里是在樟村坪开磷矿的,不久前请我们同寝室的四个女生来过,哪像哥哥这么吝啬?”杨婷婷回答说:“瞧瞧这里多好,少了些城里的喧嚣和浮躁,增添了不少乡村清新的气息。”
“老板娘,给张名片。”王大为大声叫了一声,他在对女生解释:“我们今天又不是来休闲旅游度假的,仅仅只是为了吃顿饭而已,跑这么远、花这么长的时间,烧这么多的天然气是不是有些劳民伤财?”
“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品位、情趣、心态是第一要素。”杨婷婷在教训他:“谁像你这样,一点情趣都不懂,只知道填饱肚子!”
“这就说错了。”王大为一边接过农家大嫂递过的名片,一边笑着对大女生说道:“人是铁,饭是钢,如何吃饱吃好才是第一要素。饿你三天三夜,看你还谈什么小资情趣?减肥在家里饿了两顿,就给你姐姐打电话叫救命,那时候是不是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面馒头大米饭?就是快餐面也行?”
前来收拾碗筷的农家大嫂也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她却把嘴噘得老高,生气的绷着脸,不喜欢看见外人知道她的和秘密,挥着手催促她赶快离去,急匆匆的关上了房门,并谨慎的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