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关成彦已经不在洞穴里了。她愣了愣,慌忙跑到洞口向外张望,不见他的影子。她想喊他,却想到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急得大喊:“喂!你在哪儿!喂!”
林中没有人回答,却惊起了几只大鸟,扑啦啦飞了起来在空中盘旋,似是随时准备俯冲下来啄她的眼睛。
圆月连忙把洞口遮挡好,退回洞去。
他是不是走了……把我扔下了……
不会不会,为什么要把我丢下呢,没有理由的……他一定是打猎去了,怕我饿着,给我弄吃的去了……
可是,已经中午了,怎么不回来啊……
大概是什么也没猎到不好意思回来,怕我笑话他……
就快要回来了……怎么还不回来……
也许他猎了好大一只尖齿虎,一个人拖不动,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回蹭,耽搁时间了……
这回是真的要回来了……
傍晚,关成彦打猎回来,一进山洞便见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圆月。听他回来,她猛地抬起了头,眼神中难掩的狂喜,甚至还有点点泪光,随后便又咬了咬唇,把头低了下去。
关成彦看到他放在石台上的食物仍如他走时一样,显然她一整天什么也没有吃。他想把东西给她送过去,问问她为什么不吃,又怕她像昨天那样说出什么奇奇怪怪让他尴尬的话,只想反正肚子是她的,她总不会把自己饿死,如此他便没理她,自己拿了匕首去给猎物剥皮。
洞内好一阵沉寂,好久圆月才突然开了口:“我不是不给你生孩子。”
又来了……关成彦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没理她继续自己的活计。
见他不言语,圆月神色一暗,蜷了蜷身子小声道:“你能回来我很高兴,我以为你走了呢,我好不容易才遇到你的,你要是走了我可能就会死了……”
关成彦手上的动作滞了滞,但闻她又道:“我不催你带我回你的部落了,你想什么时候走咱们就什么时候走,不想走的话……我也听你的……”顿了顿,又望着他道,“咱们做个约定好不好,我答应给你生孩子,你答应不把我丢下……”说完用力咧了咧嘴,挤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关成彦从她的笑容背后看到了她努力掩饰的惶恐与不安,他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他只顾得尴尬,却忘了对方不过是一个陷入绝境的女人,他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关成彦心软了,多年的戎马生涯又让他生了强烈的保护欲与责任感。他拿了石台上的食物走过去,蹲到她面前道:“一整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圆月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殷切地望着他,等着他的允诺。
关成彦道:“我答应不会丢下你,但是不需要你用生孩子作为交换。”
圆月没有抒怀,反而愈发迷茫不安了,没有公平的交换,她无法安心地信任他能遵守诺言。
关成彦道:“你想要投奔的部落已经不在这儿了,他们迁去了南方,具体在什么地方落脚我也不清楚。所以在我们启程之前要做好充足的准备,这恐怕会是一段漫长而艰险的路程。”
他答应带她走了,圆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咬着嘴唇用力地点头,随即真诚地道:“你是个好人,虽然你很瘦弱,但你是个好人,是个勇士。”
关成彦心想这女人实在是不会说话,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天知道他做这一回“好人”要付出大的代价。这一行不知要走多久,也许会错过回去的机会,也许路上遇到什么预想不到危险,他便葬身在这蛮荒时代,悄无声息,永远没人知道。
圆月接过关成彦递来的食物,认真地道:“我会给你生孩子的,不是作为交换。”
关成彦未再多言,只想由她说去吧,这样她大概会安心些。
☆、第四章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关成彦。”
“关……成……彦……这是什么意思?关成彦是什么东西?是你们部落特有的东西吗?”
“什么也不是,这三个字不代表任何东西,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啊?不会吧,总会有些什么意思的吧。”
“没有。”
“哦……这是你们部落的规矩吗?没有任何意思的名字?随便发出几个‘依依呀呀’的声音就能当做一个人的名字了?”
“……”
自从关成彦和圆月正式成为伙伴,类似这样的对话便时有发生,每每都让他黑着脸无言以对。而对于他的沉默,圆月又总能有自己的理解。比如关于他名字这件事,她便擅作主张地理解为:是他们部落的人歧视他瘦弱,于是随便给了他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名字。为此她颇为他感到愤愤不平,甚至想要另外送给他一个名字,比如高山、峭壁、尖牙之类的。他委婉的拒绝后,她也没有坚持,只对他微笑,宽慰说“关成彦”这个名字也足够好听了。关成彦很庆幸自己这么多年的彪炳战绩让他足够的自信,否则单听她善意的安慰便能把他打击到心灰意冷。
关成彦问过圆月两次为什么遭到驱逐,见她顾左右而言他似有不愿提及的伤心往事便没再问了。而圆月则从没问过关成彦为什么离开部落,她早已经认定了是因为他过于瘦弱而被族人当做累赘遗弃了。关成彦很想澄清,可又无法解释自己的来历,也只随她去想,只她每每向他投来对弱者同情与关怀的目光实在让他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