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意。
也许是在竞争?毕竟贤丸五岁就会做歌了,虽然音韵不整,但父亲夸“立意”是好的。
他是田安家的长子、世子,他一定要比弟弟强。有了这个想法,他更对和歌入了迷。
父亲殁了,德川治察成了田安家的家主,也猛地轻松起来。不用再与任何人竞争了,吟和歌的念头还是时时冒出来,已经成了习惯。
德川治察拿着一张泥金短册,默默地望着金木樨出神。金木樨又叫桂花,也是从唐国来的,花朵不起眼,香气却浓。他微微笑了笑,也许太浓了一些,香得不太上品,不够大气雍容,只是小家碧玉。
若论哪种花合心意,想来想去还数梅花。冷冽的香气,不带一点尘土气,也丝毫不媚俗,只是自在开着,刮风也好,下雪也罢。种一棵在窗下,只需开一点窗,缕缕寒香幽幽地透进来,直沁入肺腑。
父亲最喜欢腊梅,说来也巧,他殁在腊梅盛放的时节。
想起父亲,德川治察心头沉重起来,因为贤丸的事。父亲刚去不久,他最心爱的儿子就做了别家养子。虽然还暂时养在田安宅,毕竟不一样了。
治察对这位弟弟也没太多感情,只是想到父亲,心头时时歉疚。
本来兴冲冲地赏桂,忽然没了兴致。德川治察丢下短册,纸笺落在地下,一阵风来,被吹得远远的。
讨厌。德川治察皱起眉,正要起身去捡,一个女子俯身拈起短册,似笑非笑地冲他摇了摇头。
是妹妹阿种。他连忙笑了,这女孩儿是惹不起的。
阿种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把短册托在手里给他,笑吟吟地说:“治察哥哥吟不出佳句,气得把纸都丢了?这是上好的砂子地泥金短册,丢了可惜。”
“我想不出好的,勉强写了,白糟蹋了这短册。不如你来如何?”
“阿种向来没哥哥风雅,父亲大人以前也说过,阿种心肠太直,没那么多风花雪月的情致。”阿种笑得更甜,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只盯着治察看。
德川治察勉强笑了,隐隐觉得不安。这女孩儿说话有些古怪,莫非已知道贤丸的事?
“阿种不要谦虚。”他喃喃地敷衍一句。
“并不是谦虚,只是不会。罢了,阿种念一句古人的歌吧——‘葵桂插头鬘,相逢且日稀。相思人不见,辛苦是长违。’是不是很应景?”
阿种声音清脆,还带着笑意。德川治察耳中轰轰直响,像是听到了雷声。这和歌确实是古人所作,可说的是什么?“相逢且日稀”、“相思人不见”——这是皮里阳秋,在讽刺他送走贤丸呢!贤丸做了白河藩养子,等出了田安宅,以后兄弟再见就不容易了。
德川治察顿时心烦意乱,恨不得吐出血来。这是将军之命,他能怎么样?
第110章人质
冬来天短,刚到申之刻,太阳已沉了下去,淡墨色的暮霭慢慢笼罩了人间。只有西边天际还有一点红,像是火钵里的余烬,红得不甘不愿,有些惨淡。
房里火钵烧得正旺,一桥家主德川治济俯着身子,若有所思地盯着炭火发呆,白皙的脸儿被火烤得通红。
茶碗搁在手边,他伸手取过,看也不看地放在唇边。茶汤早冷了,他抿了一口,忍不住皱了皱眉,顺手折在火钵里。木炭烧得旺旺的,咋然遇水,发出嗤嗤的轻响。茶汤转眼被烤干,一丝若有若无的茶香钻入鼻孔。
这是一桥家在四谷的房舍,也是侧室阿富的住所。他把她从大奥接出来,一直养在此处。
他也说不上为什么,总觉得让阿富单住妥贴些。她身上有太多秘密,小心或不小心,露出个一星半点,都能让一桥家那些女子吓得半死。
和父亲一样,德川治济有不少姬妾,阿富是第一个怀妊的。当然也是他故意为之,对武家男子来讲,出生早晚至关重要。谁先落地,谁就是世子,谁就是下一任家主。
在德川治济眼里,谁做世子都一样,只是世子的生母不能是寻常人,必须有所助益才好。家里许多姬妾,春花秋月各擅胜场,他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让她们先生孩子——人美是不够的,还得有能耐,有本事。
阿富是最好的世子生母人选。早些年父亲已决定了,让阿富生下一桥家的世子。俗话说母子连心,就算是女忍,生下自己的孩儿,心肠也会软了——事事都要给孩子最好的。
光做一桥家世子怎么够?必须做将军世子才好。孩子若做将军世子,那他就是将军了。德川治济扯动嘴角笑了笑,好在他还年轻,只是二十出头,一切都来得及。
阿富是有福气的。正月从大奥接出,没多久怀了妊,孕期也顺利,如今到了瓜熟蒂落的时候。中午女中差人去一桥宅报讯,德川治济赶紧乘轿辇来了,毕竟是一桥家第一个孩子,总要格外关注些。
四谷宅邸的园子里新建了个小产房,都是迷信,说产妇不净,不能在原来房舍里生产,须得迁出去,等出了月再回来。
根据德川治济的指示,产房修在梅林边上,虽不大,铺陈摆设都精致。此处离梅林有些距离,他侧耳听,也听不见什么声响,只有寒风撞击窗纸的呜呜声。
德川治济拣起赤铜雕花火箸,心不在蔫地拨动火钵里的木炭。木炭的前世是树上柔软碧绿的枝条,被烧成乌黑的硬块,放在火钵点了火,又成了火红灼热的新样子。
他用火箸在木炭上戳出一排细密的小孔,长长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