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城你就知道了。现在就别问了。”说着挣开姬良臣的手匆匆出去了。这是他第一次害怕了,害怕这幸福就要终止。因为,对不确定的恐惧。因为,不敢确定在面对自己和哥哥两人时他的选择。
三天后,船驶进了清江的入海口,在港口靠岸。
本来是要一直走水路直接到达现在盛荆的新都雪晴城,不过,在苏雩的强烈要求下改走陆路。
这个港口原来是齐越的领地,是其水运的重要交易港口,不过,现在已属盛荆管辖。商业发达,市井繁荣,越来越有盛荆的风格。
上了岸,宽阔平坦的青石板长街两旁,小楼林立,招牌酒旗,俯拾即是。
不过,即使是琳琅满目的商品,色彩斑斓的花市,也挡不住那人群中跳跃晃动的一片鹅黄,来人显然是秦怀竹。
苏雩远远便看见了,而走在前面的伊浩仁更加不可能瞧不见,何况秦怀竹还态度友好地跟他打招呼。
但是,伊浩仁就是旁若无人地走过去,把秦怀竹忽略个彻底。
苏雩上前,语重心长:“阿竹,还没搞定吗?”
秦怀竹回头,星星眼立刻冒出来:“是啊,看样子我是要放弃了。果然,谁都没有我家阿雩好呢!”说着,又开始往苏雩身上趴。
还没碰到,苏雩便被姬良臣拉进怀里护着,然后,如沐春风的声音响起:“秦先生,阿雩已经不是你家的了,还望注意一下。”
苏雩偷笑。
秦怀竹一愣,眼睛里便开始水花泛滥,“阿雩,你这么快就抛弃我了啊!难怪早上在码头叫你,也不理我。不能这样对我啊!”
苏雩的脸色一瞬变得僵硬,这样也不能避免了吗?随即,恢复如初,却对姬良臣道:“阿臣,我想我们还是走水路吧,好不好?”
走在前面的伊浩仁却是立刻回头,语气不虞:“喂,喂,是你一定要走陆路,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姬良臣也疑惑,侧身看向苏雩问:“回去转水路也行,只是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温润的声线:“良臣。”
姬良臣条件反s,he地回头,长街另一边,一道颀长的身影直立,白衣长衫翩然,如沐春风,温润如玉的眉眼,曾经刻骨的熟悉。
揽着苏雩的手在一瞬间放开。
街道两旁,彼此对立,相顾无言,却容不得第三个人涉足。
姬良臣的目光从震惊,到惊喜,又到苍凉,最终却是弥漫不开的复杂。
伊浩仁和王进也是惊讶地看着对面的白衣之人,曾经名满整个盛荆的苏相,苏沂。被人认为早已仙逝的盛荆前丞相,苏沂。如今,正站在他们面前。
而苏雩在姬良臣放开他的那一瞬间便低下头,站成一桩木偶。
秦怀竹则来回看着外貌极其相似的两人若有所思。
一时间,只剩静默,只能是静默。
秦怀竹,毫不犹豫地拉了杵成木桩的苏雩,作势要离开,却发现苏雩脚下简直像生了根一样,纹丝不动,便懂了苏雩的意思,放手。
苏雩慢慢抬头,轻风吹过,眼睛的波光在发丝间几经起灭,最终都化为青烟晨雾消弭不见,恢复成往常清冷坚定的样子。静静地望着对面陷入回忆的两人。害怕是没有用的,无论是什么结果,他总是能面对的。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在苏雩望过来的时候,姬良臣是有所感的,只是,他因害怕,害怕他不回头时,苏雩失望的神色;害怕他回头后,苏沂绝望的目光。所以,他只是站着,目光最终落在无尽的虚空里。神思却在过去的时光里,流连不去。他想起他和苏沂第一次见面时他的箫声,一起养的麋鹿,一起看过的日出日落,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等待与自欺欺人的痛苦,以及看到他留下的玉箫和书信时的惊痛与释然。此时此刻,却又加上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
喜悦、苦涩、各种滋味在姬良臣的脑海里翻腾激越着,他觉得他该走上前给苏沂一个拥抱,一个带确定意味的拥抱,可是他无法迈出脚步,他觉得他该说些什么,可是千帆过后,他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犹豫着,彷徨着,踌躇着,时间仿佛过了经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而此时此刻一向一惊一乍的伊浩仁,此刻却是显得分外淡定。因为,他之所以会去武陵岛,便是因为,苏相大人找去了清城。寻不到姬国主便向他要人。他又说不清姬良臣那复杂的感情状况,只好亲自来武陵岛带他的国主回去。又因为苏雩那一点小心思更不好说破了。
直至苏雩清冷的声音响起,姬良臣才停下纷飞的思绪。“你们还要当多久的僵尸,回去再怀旧吧,我可先走了。”苏雩说着,径自往前走。
秦怀竹也拉着兀自感慨不已的伊浩仁,追着苏雩而去,边跑边说:“阿雩,我给你找了一个玩伴,你可以拿来出气……”
话没说完,就吃了伊浩仁一个爆栗。
姬良臣和苏沂和王总管三人落在了后面。
一向忠诚护主的王总管此刻默默揣测着圣意,是应该留下缓解陛下的尴尬,还是该走上前给两位独立私人空间。天人交战一番,最后还是出言:“国主,奴去雇几辆马车,方便赶路。”
“去吧。”
苏沂默默和姬良臣并排走在一起,静静地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