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孔贞打断他,“我在乎的不是那些。”
“我不关心她的过去,她交过几个男朋友,有没有爱过别的什么人……就算现在,她为了工作和别的男人言语暧昧、牵手拥抱,这些我都能理解。”
你能‘理解’?可是你的话已经超出我的理解范围!公羊弼抿了抿唇,硬把涌到嘴边的质问咽回肚子里,忍不住腹诽道,既如此你又吃什么醋?还因为吃醋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病晕倒!
孔贞脸色惨白,神情却镇定异常,他和公羊弼从小一起长大,自然能猜到对方为什么欲言又止。
他低声道:“我不能接受的是她对待沈嘉燧的态度……她对他和我是一样,不,或许她在沈嘉燧面前要更坦诚,更依赖。”
他回忆起听到的几句对话,还有扯开黑布看见的那一幕,元寅在沈嘉燧面前和在他面前有那么多不同,她可以放松地信赖沈嘉燧,对他撒娇,向他哭诉,而自己甚至连她为什么觉得委屈都不知道!
“以前我以为我对她是独一无二的,而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并不是。”
“那不一样,沈嘉燧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像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公羊弼再想不到他纠结的点会在这里,只觉头痛无比,“你可以让她和他保持距离,但你不能强迫她把你的重要性放在沈嘉燧之前,你们才认识了三天,而不是三年!”
孔贞寸步不让地道:“可那才是爱情不是吗?”
“那只是书里的爱情……”公羊弼试图理智地向他解释清楚某些没谈过恋爱的大龄宅男才会有的错误观念,“‘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fēng_liú。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那是故事里爱情,是我们男人臆想出来的东西。世上不会有那种女人,女人也是人生父母养的血肉之躯,和我们同样存在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怎么可能期望她们盲目地把爱情放在首位,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没有吗?”孔贞不置可否,“那就没有吧。”
“如果世上没有完美的爱情,那就不要也罢。”
☆、第二十章别后竹窗风雪夜
公羊弼说服不了孔贞,他甚至觉得,如果换一个人处于他的位置还会反过来被孔贞洗脑。因为人就是这样,不管对方所持的论点在刚开始让你觉得有多可笑,但只要他比一般人更坚持,总能让意志不坚定的听众产生动摇。
幸好公羊弼的意志足够坚定,他也足够果断,既然不能在孔贞这里有所突破,他干脆地丢下孔贞,去寻求另一个突破口。
他打开手机确定位置,十分钟后,站在元寅和修恩嫒的房门前。
纸门透光,当他的身影投映门上,公羊弼尚来不及出声,门轻巧地滑开了。
门内站的却不是元寅,而是一个他有些眼熟的年轻男子,极其英俊,乍看去连公羊弼都忍不住一怔。
“你好,”公羊弼眉心微蹙,“我找元寅小姐。”
“她被制作组叫去开会了,说是讨论修改拍摄流程,再半小时应该能回来。”年轻男人答道,主动伸出右手,“我是沈嘉燧,公羊先生您好,我在财经杂志上见过您的照片。”
他不单是英俊,而且友好,礼貌,周到,极富表达力,不用公羊弼开口便预先回答了每一个可能提出的问题,甫照面就给公羊弼留下深刻的印象。
公羊弼垂眸看他伸过来的手,顿了顿,抬手与他交握。
沈嘉燧泰然自若地收回手,侧身相让,“元寅那边很快就完事了,您不介意的话,先进来喝杯茶?”
公羊弼点点头,应邀走进室内,随口道:“你不用客气,我们的年龄应该差不多。”
他自己不知道这句话的语气有多么纡尊降贵,沈嘉燧听得嘴角牵了牵,也不拆穿他,如他所愿地换掉了尊称。
“好的,你随便坐。”
铺盖在白天会收进壁橱,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居然显得空旷起来,唯一的家具只有正中央摆放的矮几。公羊弼跪坐在几后,看着沈嘉燧打开壁橱,熟门熟路地翻动女式行李箱,找出一只保温杯。
他又从行李箱旁边的双肩包里取出第二只保温杯,拧开粉蓝色保温杯的瓶盖,将其中大半茶水倒入第一只粉红色保温杯里。
沈嘉燧把粉红色保温杯放到公羊弼面前,自己端着粉蓝色保温杯,微笑道:“茶叶和水都是棋院食堂提供的,请用。”
公羊弼:“……”
这下印象就更深刻了。
公羊弼拿不准沈嘉燧是认真的或开玩笑,前者他就是个缺心眼,后者嘛……应该说他不愧是元寅的朋友吗?
公羊弼怔愣两秒,不知为什么无声地发笑。
对面沈嘉燧也在笑,这让公羊弼产生一种既视感,就像那天他和元寅坐在茶楼的包厢里,因为一支烟突然发笑,突然拉近距离。
他有些欣赏沈嘉燧,这种欣赏与他当初对元寅的欣赏相同,是居高临下的,属于人类对没法威胁到自己的弱势物种的兴趣,类似猫咪观察日记。因此,他决定在元寅回来之前和沈嘉燧聊聊。
他放松了挺直的脊背,低头瞥了眼保温杯冒出的白烟,抬头又看向沈嘉燧,漫不经心地问:“孔贞的事,元寅告诉了你多少?”
…………
……
来了,沈嘉燧想。
他让元寅事无巨细地回忆她和公羊弼交谈的细节,正是为了眼前这一刻。
公羊弼,二十九岁,哈佛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