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贞听到这对话就发觉不对劲,在他的认知里,元寅只有和他说话才每句话尾带个荡漾的小钩子,他以前听着既甜蜜又好笑,觉得她真像个小朋友,跟谁好的时候半点也不加掩饰,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
可现在他再也不觉得元寅这小习惯可爱了,因为她居然在他眼前对某人撒娇,这个人却不是他!
孔贞气得浑身发抖,还有更多不敢置信。他和元寅不同,元寅把昨天那个揭穿真相的夜晚视作噩梦,孔贞则刚好相反。昨晚,他鼓起勇气向中意的女人推心置腹,他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他以为他们的关系进展顺利;今天,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如此快乐,他站在温暖的阳光中期待元寅的到来,他想牵着她的手告诉所有人他们在一起了,不仅是一见钟情,而是真真正正的两情相悦,从今往后再无隔阂……
但他等到了什么!?
元寅和另一个男人的对话仍在继续,孔贞激愤之下双耳嗡嗡作响,他越听不到越想要听,最后忍无可忍,一把扯下了蒙眼的黑布。
“啊!”离他最近的助教立刻惊呼出声,“孔先生,您的脸……”
众人纷纷被助教的叫声惊动,目光离开那对旁若无人的“绯闻情侣”,找到人群中的孔贞。
下一瞬,惊叫声此起彼伏。
孔贞知道自己又发病了,体温上升,呼吸困难,曝露在外的皮肤滚烫,眼睛睁到最大也只能接收少许模模糊糊的影像。
他不管那么多,眨了眨眼,拼命张望记忆中元寅的方向,果然看到她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站在一起,她扯住那男人的衣袖,那男人甚至伸出右臂环在她肩上!
元寅也似乎朝他望了过来,孔贞看不清她的表情,他张了张口,想要怒吼,想要斥责,却根本不能发出声音。舌根泛起苦涩,更多酸涨的滋味涌上喉头。
或许他并没有那么生气,他也没有办法对她生气……
他委屈地想,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
……
周围人的惊呼声似骤涨骤落的潮水,元寅眼看着孔贞在她面前倒下去,吓了一大跳,下一秒人群便围堵上去,数不清多少双手争先恐后地扶住他。
元寅被挤出来,再也靠不过去。
不知谁趁乱踩她一脚,元寅趔趄两步,沈嘉燧从身后托起她的手肘,她回过头,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均是满腹疑窦。
“他刚刚……”元寅不确定地问,“是不是瞪我了?”
“我倒觉得他在瞪我。”沈嘉燧的观察力远超他的小伙伴,“那个就是你一见钟情的对象?”
“嗯嗯。”元寅心不在焉地应着,踮起脚尖想要望进人群,“怎么样,长得帅吧?”
长得倒确实很好,不过……沈嘉燧思索片刻,开口便是石破天惊:“他是不是有广场恐惧症?”
“你怎么知道?!”元寅倏然回首,因为用力过猛差点闪到颈椎,发出“咯”一声脆响。
沈嘉燧皱紧眉,抬手在她颈后按了按,顺便帮她揉散紧绷的肌肉。
元寅舒服地长出一口气,幸好脑子还没被揉散,记得真正重要的事。她抓住沈嘉燧那条胳膊,急急地追问:“你怎么知道他有那个、那个恐惧症?”
“广场恐惧症,”沈嘉燧纠正她,“我之前接到一个类似人设的剧本,据编剧说得现在这种病的人不少,占人群比例的百分之十,并且数字还在持续增长。不过我也是头一次在现实中见到得这种病的病人。”
“百分之十……”元寅喃喃道,沈嘉燧觉得这个数字很多,她却觉得太少了!
她本来没想把孔贞的秘密告诉别人,既然小伙伴自己猜到了,她也就能肆无忌惮地吐槽:“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世上那么多长得帅的有钱人,一百个里头只有十个得这种恐惧症,我一见钟情的偏偏就是个病人!”
沈嘉燧也算服她,到这种时候她还不忘“长得帅”和“有钱”两个重点。
他凉凉地道:“这有什么,有钱人的圈子和咱们娱乐圈向来都是病人集中,正常人才是少数。屈宸英你记得吧,前年拿了影帝那个,他的病比你一见钟情这位严重多了。”
元寅迅速被八卦分散注意力,“他什么病?”
沈嘉燧从不卖关子,利索地揭晓谜底,“阳/痿。”
元寅立刻感同身受地抽了口凉气,“咝——”
沈嘉燧屈指弹她个脑锛儿,“所以你对象只是恐惧症你就偷着乐吧,也就是瑕疵品才会落到你手里。想想看,长得帅又有钱,如果没点不三不四的毛病,早就被白富美疯抢走了,哪里轮得到你?”
元寅听得频频点头,“有道理。不过亲爱的,你为什么替他说好话?”
“也别叫我‘亲爱的’。”沈嘉燧把双臂抱在胸前,噙起一抹若有深意的笑容,“因为我现在觉得他不错。”
“……有病还不错?”
“就是有病才不错。”
元寅显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她被欺压惯了,只敢挤眉弄眼却不敢当面反驳。两人聊了没一会儿,她数不清第几次脱掉鞋子往人群里挤,也数不清第几次失败。
棋院配备的医生终于到了,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白大褂兵团,还有带滚轮和呼吸机的担架床。
闲杂人等被赶开,两名白大褂比对待黄金更小心妥贴地抬起孔贞,平稳地安放到担架上。其余白大褂为孔贞戴好呼吸机、量血压、测心跳,一人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