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二嘎子迈着绵软的步子回到小学校里的时候,批斗会还在热火朝天地开着。信二嘎子顿时有些忐忑,自己是造反派的骨干力量,别人都在和敌人做斗争的时候,自己却溜到崔花花家fēng_liú快活去了,这要是让曲海山知道了,还说不定怎样惩罚自己呢。他悄然无声地溜上了戏台,神不知鬼不觉地就站在曲海山的身后了,那个时候曲海山没注意身后的动静,只是眼睛看着批判台上的情形。
信二嘎子发现此刻站在台上被批斗的已经不是杨北安自己了,旁边还站着杨北安的爹杨万吉。此刻在指手画脚批判杨万吉的是孙大包的三叔孙三猴子。只听孙三猴子在愤愤然地控诉道:“杨万吉他是冷酷无情的资产价级分子,还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我的女人就死在他的手里,我的女人得的肺病和当年信老疙瘩得的病是一模一样的,当年杨万吉用他家那本妖书已经把信老疙瘩的肺病治好了,可是我去上门求他给我女人治病的时候,杨万吉却说他治不了,后来我像商量爹似地好话说尽,差点就给他磕头了,最后他还是死活没来,没几天我的女人就死了!”
这时候,台下有人开始调笑孙三猴子,就大声问:“孙三猴子,得肺病死的不是你大嫂吗?她是你大哥的老婆啊,咋说是你的女人呢?这个人问完,他的周围发出一阵哄笑,那个阵营里当然是夹皮沟屯的社员。
孙三猴子很认真地做着解释,说:“你这话问的,我大哥已经死了多少年了,我和我大嫂搭伙过日子这些年,难道你不知道?你说她咋是我的女人?我搂着她睡这些年,就差没给我生个娃,不是我的女人是啥?”
孙三猴子这些话在高音大喇叭里嗡嗡地响着,不但可以传遍整个学校,甚至连夹皮沟屯的屯子里头都能听的很清楚。
同在台上的孙大包和孙雅静兄妹两个,听三叔说的后面的话有点猥亵自己死去的娘的意思,就都心里不痛快,孙大包急忙从曲海山的身后冲出来,快步走到孙三猴子身边,一把推开他,责怪道:“你上台是批判反革命的,谁让你说那些没用的话了,快下去吧!”孙大包见三叔很尴尬地走下台去,他就对着麦克风大声说,“我的娘千真万确是死在杨万吉这个坏蛋的手里的,他见死不救,巴不得我娘早点死去。你们知道杨万吉为啥死活不肯给我娘治病吗?道理很简单,就因为他一贯仇视我们无产阶级,仇视我们贫下中农,这就充分暴露了他丑恶的资产阶级的嘴脸,还遗传着地主阶级的冷酷无情!”
台下那两个带头喊口号的人,又不失时机地举起手臂,引导一般地喊着:“打倒杨万吉,向资产阶级讨还欠我们贫下中农的累累血债!杨万吉要低头认罪!”
其他群众也被带动起甚至还有些人跃跃欲试地要上台来打杨万吉,但最终考虑再三还是没有人上来。
这阵子声浪还没真正平息下去,站在曲勇身后面的孙雅静就疯了一般冲出来,她见杨万吉还是在民兵的控制下,时不时地把头抬起来,就上前狠狠地左右开弓,抽了杨万吉两个嘴巴,叫道:“你这个大坏蛋,你害死了我娘,你还不低头认罪,我今天就打死你!”说着,孙雅静又要去打杨万吉。
在台下一直看着的杨磊落,见爷爷遭受到这样的侮辱和打骂,再也控制不住了,就要冲上台去把那个小sāo_huò给揪下来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杨磊落刚要起身的时候,台上去发生了变化,孙雅静被造反派里的一个她孙家本家的叔叔给拉走了,显然这个孙家叔叔很同情杨万吉,就及时阻止了孙雅静过激的行为。
曲海山感觉该揭发杨万吉的人都发言的差不多了,他又想起信二嘎子来,信二嘎子是代表自己要声讨杨万吉的,可是这个混账东西咋又没影了?曲海山又忍不住回过头去,这个时候他却见信二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了。曲海山极其不悦地低声问:“你刚才去哪里了?到关键时候就他妈没影了!”
信二嘎子吓死也不敢说是去操崔花花了,只能撒谎说:“我一直在下面的群众里,在鼓动他们上台批斗杨北安和杨万吉,先前上来的很多人都是我在下面发动的,现在感觉我应该去揭发杨万吉了,我就又上来了!”信二嘎子心里极其忐忑,因为他去崔花花家快乐,足足有一个多小时,唯恐曲海山追问什么。
曲海山却没有深究什么,而是说:“那你还不快去?你不要忘了,你大姐是怎么死的!”
想着杨万吉当年不给大姐接生的事,信二嘎子就火气升腾,他腾地就从后面窜到了前台,指着杨万吉的鼻子,说:“你这个恶贯满盈的反动分子,今天我就来向你讨还血债来了!”说着,信二嘎子就走到麦克风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发言稿,开始血泪控诉起来:
“杨万吉解放前就是一个心地阴险的剥削阶级当年我爹他得了肺病,四处求医也没有治好,后来杨万吉却主动去我家给我爹治病,果然把我爹的病治好了,当时我们全家还对他感恩戴德的,把他当做恩人供着,可是没多久他就露出他的险恶用心来,原来他给我爹治病是有他自己的歹毒目的,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老婆,他心里无耻地在惦记着我大姐信大美。他想娶我大姐做他的女人,可是那时候他已经四十岁了,我大姐才十七岁,怎么能嫁给他呢?我爹和我大姐看清了他的无耻用心,就回绝了杨万吉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