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粗略翻了几件就觉得不对劲,反应过来,身后传来“啪”的一声。
周梓宁连忙回头。
房门已经被他锁了。然后,她亲眼看着他弯下腰,贴着地板把那钥匙从门缝里推了出去,力道很大,一下就扔出好远。
她连忙趴到那门缝里张望,发现钥匙都在一米开外了,任她使劲够,连十根手指都挤不出去。
“你干什么?”她猝然站起,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沈泽棠伸手拨过那一排衣服,搁在那些胸衣上,食指勾起了一条深紫色的蕾丝款:“以前你就是这个尺码,不知道现在变了没。”
周梓宁的脸顿时红了:“你变态啊!”
沈泽棠笑了一下,然后就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周梓宁的怒意也渐渐消了。这个男人,有时候的孤独能让她感同身受。年少时、最意气风发的时候遭遇那样的变故,只能背井离乡,深恩负尽。那样的背离感和孤独绝望,不是她一个从小在皇城底下平平安安一路顺遂长大的小姑娘能够体会的。
“刚开始的时候,路很不好走,这栋房子是一个商界的盟友送给我的。那会儿,我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但是,不管白天那么光鲜,晚上回到这空荡荡的屋子就觉得无所适从。”他忽然捉了她的手,不轻不重地捂住,“没有你的日子,我真的很不习惯。”
“……”
“对不起,刚见面那会儿态度很不好。因为……”他顿了一顿,看向她,终于还是缓缓说出,“你和段梵在一起。”
“……”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他刚刚离开的时候,除掉机票,身上就几千块钱,他做过太多以前在他看来社会底层的人才会去做的事。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每一个夜晚,他都会想起她,想起她曾经在阳光灿烂的午后趴在他的肩头微笑,嘟起嘴,亲吻他的脸颊。还有亲友的祝福、帮助,父亲严厉又失望的眼神……
一个人,也许为了生活下去做过一些违心的事,一些他自己都唾弃的事,但是,他总得有些信念,一些……能够支撑他不断奋斗和走完这条路的坚持。
周梓宁想了想,还是把手抽了回去。
两人之间有些沉默。
沈泽棠很久没有作声,后来还是她开口:“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你……”说到最后,声音变成了呢喃,甚至不敢抬头看他。
沈泽棠约莫是笑了一下,但是笑容有些苦涩。就听得“啪”的一声,他把更衣间的灯关了。
骤然的黑暗,让周梓宁惊慌起来。
沈泽棠这时说:“陪我坐会儿。”
她怔了一下。眼睛适应了黑暗,更衣室里也漏进了些许微弱的亮光。门是百叶门,倾斜的叶片间是镂空的。借着这点微弱到可怜的光,她回头看。
沈泽棠单曲着膝盖席地而坐,似乎是在沉思。到底是黑暗,她只能看见他模糊的侧影。
这么狭隘的空间里,他坐着,她站着。
两个人,就那么安静地呆在一起。周梓宁很容易就想起以前两人相处的无数片段,他也是这样安静的,她有时却咋呼。她在外面也文静,就喜欢在他面前咋呼。因为她把他当做真正的自己人,在他面前可以放下所有心防。
“我出境前见过二哥,放假,刚刚从部队回来。你知道吗,他已经是校官了。”
沈泽棠笑了笑:“那挺好的,大哥一直都是出息的。”
在沈家的这两脉里,老二沈淮年有两个儿子,沈泽帆在自家是老大,放整个沈家这一辈里,他只能排到老二,所以外面人都叫他沈老二。周梓宁也和沈秋一起叫他“二哥”。不过在沈泽棠自家里,他当然是当仁不让的老大。
周梓宁说:“沈伯伯还生气呢。”
“他一直希望我们走他的路。”
“陆军也好啊,不一定非要海军。你也很好。”她说着就有些词穷,极力想缓解尴尬,结果却更加尴尬。
周梓宁知道自己不会说话,索性闭上了嘴巴。
沈泽棠忽然拉了她的手,微微用力,让她坐了下来。她还没回过味,他头一歪,已经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累了,睡会儿。”
“……我给你拿些衣服盖盖?”山间气温低,不过二楼平日没有人来,地暖自然没有开。
“不用。”
他的呼吸就在她耳边,气息扑面,拂地她痒痒的,不禁脸红。渐渐的听到他越来越平稳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
周梓宁微微侧过脑袋。
他真的睡着了,昏暗里,约莫可以看清眼睛是闭着的。她看了好久,心里想,要是他一直都是这么静美的模样该多好。她就不用顾虑那么多,就不用那么矛盾,不用去想他还有多少阴谋,也不用去想他是真的还记得过去还是虚情假意。
这一晚,周梓宁睡得真的不大好。
第二天,还是女佣在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他们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周梓宁再傻也知道她们眼神里的含义,也许,她们以为昨晚她和他们的boy吧。
不过她这段日子以来,脸皮已经厚了不少,一低头,就当自己没看见。
“试试这个。”沈泽棠把双面都涂满了蓝莓果酱的面包片夹到她的碗里。
周梓宁说:“我不喜欢甜食。”
沈泽棠劝诱:“不甜,你试试看。”
周梓宁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温和含笑的眼睛里,连忙低下头,用小叉子小心地切下一块放到了嘴里。蓝莓的清香逐渐在唇齿间蔓延,还带着一颗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