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微雨躺倒在地上,借着冲力翻了个身露出正脸,原本白皙饱满的额头已经陷了下去,鲜血汩汩往外流。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众人愣了一下。
“快请大夫!”刑部侍郎兼顺天府尹杨运之大喊道。
池灿走过去,俯身仔细看了看,直起身来淡淡道:“没用了。”
很快还热的鲜血开始向众人脚下蔓延,众人看着刚刚还生机勃勃的少女转眼间就成了冰冷的尸体,且死相如此惨烈,皆心有戚戚,对欧阳微雨的指控早就相信了。
但相信又怎么样呢?仅凭一个女孩子的指控,拿不出确凿证据,依然治不了兰松泉的罪。
这个女孩子白死了啊。
不少人默默想,暗暗惋惜。
池灿垂眸看了一眼欧阳微雨的尸体,从怀中拿出雪白手帕盖在她脸上,面无表情直起身来。
白死了吗?不,死去的人终究不会白死的。
他找到欧阳微雨时便明白这个女孩子活不长了,她支撑自己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把这番话在公堂上说出来。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皇上对兰山的圣宠已经不复往日,从这两年来发生那几件事后皇上的反应就可以窥见一二。
现在正是睿王生死不明的时候,且把睿王遇险的矛头指向了兰松泉,再有欧阳微雨惨死一事,只要后续筹划得当,就是兰松泉的死期。
“池给事中,你去哪儿?”见池灿面色平静往外走,杨运之不由问道。
“自然是回去写奏章了。”
“哎——”杨运之喊了一声,却拦不住池灿的脚步,只得看向兰松泉。
兰松泉不屑扫了欧阳微雨的尸体一眼,冷笑道:“现在人已经死了,杨大人还要继续审问下去?我记得狎妓不归刑部管吧?”
杨运之张了张嘴。
兰松泉迈过欧阳微雨的尸体,大步往外走去。
“真是欺人太甚!”直到再见不到兰松泉影子,杨运之才喃喃道。
很快池灿就写了一篇痛斥兰松泉的奏折呈了上去。
明康帝看完把折子往龙案上一扔,满心烦躁。
这兰氏父子是越来越没有眼色了,明明他这正烦着呢,还闹出一桩桩事来。
老五出事,莫非真和兰松泉有关?
明康帝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道:“魏无邪,把天师请来。”
明康帝养了一群道士在宫中,是以张天师很快就到了。
“天师,朕近来闭关屡屡出事,命睿王前往凌台山祈福想要化解一下,谁知睿王却生死不明,这究竟是怎么了?”
“皇上莫慌,容贫道算算。”张天师双目微阖,手指不停动着,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过后,张天师睁开眼睛,面色凝重望着明康帝。
“天师,如何?”
张天师轻叹:“皇上,情况确实不容乐观。”
“此话怎样?”明康帝对张天师越发倚重了,特别是那次闭关经由张天师指点后一切顺遂,让他更为重视张天师的话。
“去冬大雪不断,主大臣专政致多有蒙冤,今春灾乱频发,主佞臣当道致天下不平。皇上,这是有邪星作祟,影响了紫微星的光芒……”
明康帝脸色难看:“天师,这邪星应在何人身上?”
张天师摇头不语。
明康帝颇为失望。
他明白,这是天机不可泄露了,可是不把邪星除去他实在寝食难安。
“皇上,贫道正在炼一炉九转回春丹,以助皇上添福增寿,眼下正到了要成丹的时候——”
“天师去忙吧。”
张天师离开后,明康帝反复琢磨着他的话,忽听魏无邪禀报:“皇上,兰首辅求见。”
“兰首辅?”明康帝心中一沉,莫名就想到邪星那里去了。
“传他进来。”
兰山这个时候过来是替儿子兰松泉说好话的。
他已经得知欧阳御史之女在公堂上碰柱而亡的消息,一方面生气兰松泉大摇大摆离去,另一方面头疼池灿的告状。
他是了解明康帝的。
放在以前,儿子暗害欧阳海一案就算证据确凿,皇上依然会为了维护他们父子而把这件事压下来,可是现在不同了,皇上对他们父子已经流露出不耐烦,那么欧阳海之女以死控诉传到皇上耳朵里绝对会加剧皇上对他们父子的不良印象。
与其等皇上明日召见儿子时大发雷霆,他还是先来请罪稳妥些,至少一时半会儿皇上看在他尽心尽力伺候二十多年的份上不会治他们父子的罪。
听完兰山的请罪,明康帝迟迟不语,就这么居高临下打量着伏在地上的兰山若有所思。
邪星作祟,佞臣专政,这说的莫非正是兰山父子?
明康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不怪他多心,这些年他忙于修道,朝中琐事几乎都交给兰山处理了,若说大臣专政,那除了兰山还有何人?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明康帝把兰山与邪星对上号,再看兰山就膈应起来。
兰山瞧着明康帝脸色不对哪里敢多说,忙告罪跪安。
“魏无邪,去问问天师的九转回春丹炼好了没?”
未等魏无邪应下,明康帝又改了主意:“罢了,朕过去看看吧。”
好烦,刚刚和邪星共处一室了!
明康帝走到炼丹房,正看到张天师灰头土脸窜了出来。
“天师这是怎么了?”
“成丹失败了!”
明康帝一急:“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