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这样浅的池塘,想不到也能淹死人。
因为没人疼,死了也便是死了。姨太太家里也没人,就有着唐家用一口薄棺材潦草买了,打发了事。连烧纸的人都没有,更别提年节祭奠洒扫。
死在yīn_mén,有无人超度,姨太太自然是理所当然的成了厉鬼。
然而因为生前就是个糊涂人,死后也是一个糊涂鬼。虽然憋着一口怨气,倒也没怎么害人。
只是这小院是住不得人了,一进生人必定闹鬼。
据说是姨太太披头散发的到处乱飘,逢人就撩开头发给他们看她那种被浑水泡涨的脸,还问人回答她漂不漂亮。姨太太生前就已经是残花败柳,死后被泡涨的脸就更没法看了。故而很是吓人,但也仅仅只是吓人。
唐老夫人因为怕被人说自己刻薄了姨太太,故而也不敢请人襄治,只是掩耳盗铃的让人把小院锁了,不许闲人入内。
没了人气,这院子便日益破败,更加鬼气森森。
变成厉鬼的姨太太就继续住在这院子里,逢年过节收一点老夫人派人烧的纸钱元宝,继续糊里糊涂过她的小日子。
彩霞设计把苏平安关里面,就是想借姨太太吓唬她。顶好吓的她再也不敢来,或者也疯了,那就皆大欢喜。
至于三少爷要是问起,就说这狐狸精自己乱走,走到这院子里去的。和他们没有什么相干。
计谋不错,可惜,苏平安不怕鬼,反倒是个玩鬼的祖宗。
阴风一起,她就知道这院子里要闹鬼。
按说大白天的阳气足,寻常小鬼都不敢冒头。可这院子阴气足,鬼气盛,除非是正午时分,否则姨太太是想什么时候闹,就什么时候闹。
但今天,她是碰上了对手。
活人有生气,就跟电铃似的。一进院子便是铃声大作,姨太太得到信号,便要出来闹事。
可苏平安她不是人,身上没有半丝生气。故而她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姨太太这才摇摇晃晃的从池塘里冒头。
鬼全凭一口戾气,智商有限。往常姨太太就是顺着人的生气往上扑,可今儿个来的没有生气,便叫她不敢妄动。
犹犹豫豫的上前,左看右看,摸不着头脑。
苏平安知道身边有鬼,却无暇理会。
她可不想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这么一个破烂院子里陪一个小鬼玩耍,院墙虽高,但也不是不能翻过。
得找一点踮脚的家伙。
大步走到屋前,大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锁。苏平安微微皱眉,扭头从院子里找了一块石头,举起胳膊一砸,就把锁砸烂。
把烂锁扒拉开扔在地上,她秉着呼吸推开门。
屋子长年累月的关着,乍一开扑面便是一股凉飕飕湿答答的霉气。
等这股子霉气散了一些,她这才迈步入内。
屋子里桌椅板凳都在,只是常年累月没人收拾,积了一层厚灰。不过因为院子里阴气重,故而不生蛇鼠蚁虫,所以家具桌椅并没有败坏。
苏平安挑挑拣拣,太师椅和绣墩都听合适,但分量重,拿着不方便。最后选定一个花盆架,高度够分量不重,便抓起一只脚往外扯。姨太太扒拉着窗口看她折腾,末了发现这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竟然要搬她屋里的家伙什,顿时生了护财的心。嗷的一声,扑了上去。
苏平安一个哆嗦,鼻子一酸,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心里知道是鬼魂作祟,然而不管,捏了捏鼻子,继续往外拖。
姨太太见扑过去没用,便扯着头发嗷嗷乱叫,要现形给她瞧瞧自己的肿。
苏平安则拖着花盆架到墙边,找了处平整的地方摆好,然后扶着墙站上去。不急着翻墙,而是先把花盆架用脚跺了跺实。等会翻墙得用点力气,要是加下的花盆架摆的不严实,摇摇晃晃得可不好用劲。
踩了几脚,把花盆架的四个脚都在地上戳实了。她这才伸出手往墙檐上一拔,两只小脚丫一蹬,轻轻松松就翻了上去。
骑在墙檐上,她这才低头去看姨太太。
墙根底下,姨太太正撩着头发顶着一张发面饼似的肿脸,朝天做各种恐怖鬼脸。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鬼脸。
苏平安叹一口气,慢悠悠的开口。
“我说,长得丑不是你的错。长那么丑还出来吓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姨太太抓着头发一愣。
“你在跟我说话?”
“不跟你说难道跟鬼说?哦对了,你就是个鬼。”
“你看得见我?”
“你长得那么显眼,我又没瞎,怎么会看不见。”
“你不怕我?”
“你有什么好怕的?”
“我长得吓人。”
苏平安心想你还知道自己长得吓人啊。可她微微一笑,轻轻摆手。
“你就是丑,不算吓人。比你吓人的,我见得多了。何况你除了能吓唬人,还能干嘛?能上来咬我?”
姨太太看看院墙高度,再看看自己没有脚的下半身,知道自己是没法蹬着花盆架上去咬她。
“看吧,你都咬不了我,我干嘛要怕你。”苏平安伸手一摊,神情悠闲。
姨太太愣在墙根底下,无话可说。
苏平安把手一摇。
“得了,我先出去玩会,等会再跟你聊。”
说完,她一个鹞子翻身,翻墙而出。
就剩下姨太太还愣在墙根底下,摸着自己的脸呢喃。
“我真那么丑?”
她是个智商有限的女鬼,死的年头长了更是糊里糊涂,一直以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