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被一大一小这么一坠,他跟着扑出去。
“爱国!”得亏马秀丽和白建国一人一只手把他拽住。
也看着自己的亲妹妹和好兄弟要被这苏家父女害死,马胜利眼睛都要突出来。耳边响着众人的诅咒和谩骂,还有树干吱吱嘎嘎的濒死声。
让他下去,让他下去,让他下去!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货郎苏要是不死,他们树上的就都别想活了。
牙一咬,心一横,他抓住树干,一脚踹了下去。
正踹在货郎苏的肩膀上,老头子哎哟一声惨叫,两腿一划,落下去。
苏平安只觉得两只胳膊咔的一声,几乎脱臼。
她是最怕疼的,这一下疼的她两眼发黑,人差点晕过去。但即便如此,她竟然也没放手。
陆爱国被货郎苏这一摔,坠的半个身子都掉下去。马秀丽一边拽着他一边骂自己的哥哥。
“哥你做什么?看把爱国害的!”
马胜利方才是凭着一时之勇才踹了一脚,被妹妹这么一骂,顿时恼羞成怒。
“哪里是我害死他,明明就是这对衰鬼父女要害他!他们还要害死我们所有人呢!我踹他,我就要踹!”
树上的那些人也跟着帮腔喊起来。
“就是就是,害人精,把他们两个都踹下去!”
心灵的考验就在此刻,是救人?还是自救?
即便是马秀英,白建国和陆爱国也不得不扪心自问,自己就真的愿意陪着苏家父女去死?
听着满树的人喊着“去死,踹下去,害人精”。货郎苏深深的凝望着苏平安。
她没有松手,一如当年,是赖定了他。
而他也一直认定,自己就是她的依靠。
可是如今想来,其实她才是他的依靠。
她看似柔弱,然而确实不败的鲜花,自有一种顽强。没有他,她也能活得很好。而他没有了她,将是灭绝。
她已经陪伴了他二十年,该是他放手的时候了。
紧抓不放固然能留住她,可等待着他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将来呢?
他会越来越老,越来越老,直至成为一个彻底的老朽。而她一如既往的年轻貌美,鲜花似的娇嫩。到时候,谁来照顾谁?谁来安慰谁?谁又能成就谁?
此时此刻放手,他还能成就她,成就一个尚没有老朽成灾的自己,成就一段虽平淡但尚温暖的岁月。
他张开嘴,在大雨里无声的嘱咐。
“平安,祝你平安!”
说完,用力扳开她的手,坠落下去。
这一回,他放弃了求生,于是滔天的洪水卷着他,一打转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苏平安眼睁睁的看着他消失,在黑夜里声嘶力竭的尖叫。
“小货郎!”
她和她的小货郎,终究没能有始有终。
第191章大逃港8
这一场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期间有两个支撑不住自己失手掉下去被水冲走,惨叫声和落水声支撑着剩下的人打起精神坚持下去。
到了这个时刻,人的神经被疲倦和恐慌无限拉长,越来越细,就不知什么时候会支撑不住,突然断裂。树上仅存的人,像是活着又像是死了,恍恍惚惚的。
陆爱国抱着树杆强打精神,用观察苏平安来让自己清醒。上了树之后这小东西蜷缩着,一直闭着眼睛,拒绝和任何人眼神的交流,开口说话更是不可能。
他记得老苏掉下去的时候,她喊了一声。
“小货郎!”
真奇怪,他以为她应该是喊爸爸,怎么喊得是小货郎?虽然他早就怀疑这不是一对亲生父女,但喊小货郎也太奇怪了。
早知道会有人掉下去,老苏也不用死了。但谁又能早知道呢!
这就是命!
苏平安像一只猫头鹰似的蹲在树枝上,在风雨中纹丝不动。相比于其他人的疲惫和恐慌,她显得从容多了,刚才还打了个盹,恢复了不少体力。
但她不想睁开眼睛,不想看到树上这些人。她生怕自己看见了,就会控制不住,要大开杀戒。
这一群蝼蚁一般的贱民,实在是不值一钱。只要她愿意,伸伸手就能为小货郎报仇。让这些卑贱的生命都去给他陪葬。
然而这样做有什么用呢?再多的人死去,也换不回她的小货郎。
那个笑起来有酒窝,会给她买松子糖的小货郎,他才陪了她二十年。
可她知道,是他自己放的手。
她的小货郎,放弃了她。
她的人生就没有圆满的可能,人来人往,谁也留不住。
她真心疲惫,但不得不活。
因为死不了!
树下的水到第二天中午退了下去,虽然河水还涨着,但树底下到底有了一块土地可以供人落脚。
脚踏实地后的众人,强撑着往更高的地方爬。等爬到了安全的地方,便再也撑不住,倒头就睡。
早已经休息够了的苏平安则一个人上路。
路上,全是东倒西歪精疲力竭的难民。满身的泥,满身的水,不分男女,不分老幼,集体蜷缩在路边酣睡。
连香港市中心的流浪猫狗都比这些人体面。
这儿虽然已经是香港的地界,但离市中心还远得很,只属于郊区山区。此时此刻,这儿已经被难民们占领了,三三两两四五成群的聚在一起休憩。
有不少好心的香港市民带着水和食物赶来,接济难民。
苏平安赶紧用衣袖擦了擦脸,伸手抓了抓头发,跑过去领水和食物。
她瞅准一对穿着鲜亮的年轻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