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小跑。
“四姑娘,到了,这里就是季家的纺织厂。”牛保山停下黄包车,气喘吁吁地抹了把汗。
刘大宝也跑了过来,愣头愣脑地问道:“四姑娘,现在怎么办啊?”
“你先去问问门房。”
漆黑中的纺织厂像一个庞然大物,看不清楚面貌,幽暗的大门后面,隐约传来工厂中机器昼夜不息的轰鸣声。偶尔从小偏门出入的换班工人,表情麻木目光呆滞,拖着疲沓的脚步消失在黑暗中。
姚纤纤很快收回目光,询问地看向回来的刘大宝,刘大宝说:“门房的大爷说,老爷下午挺早就下班了。”十几岁的单薄少年,站在姚纤纤面前,表情十分茫然。
牛保山也很着急,可惜他的脑子跟他父亲一样笨拙,除了跟在姚纤纤身后着急,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二十几岁的男子无助得像个迷失回家方向的孩童。
他蹲在马路牙子旁,嘴里扑扑抽着自家手工卷的劣质烟草,一张脸几乎被黑暗吞没。他最终站起来,嗫嚅了一声:“我去车行找人问问消息。”
他想走,又担心把姚纤纤撇下会出意外,神色十分踌躇。
姚纤纤拍板道:“你尽管去吧,我们分头找,速度更快,你那里有消息了就到姚家通报一声。我这里有信了,也会交待大宝带话的。”
牛保山把烟头扔地上踩灭了:“行,我这就走。”
姚纤纤也招呼刘大宝出发。刘大宝问她:“四姑娘,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你也跟着我爸出来过几次,还记得他每次回家的路线吗?”
牛保山一脸茫然地颔首。
姚纤纤紧皱的眉头微微一松:“我们就沿着这条路线,走上一回。”
姚秀才分明下班了,既然没有回家,肯定是半路上有什么意外。而且这种意外,连牛大都无法脱身,也来不及回姚家求助。
会是什么意外呢?姚纤纤沉思了起来,脚步却没有停顿地跟在刘大宝身后。
这一路上都颇不平静。
路上多出了许多巡逻和督察,来回盘问行人,很多平常会一直开到半夜的店铺也都关紧了大门。姚纤纤与刘大宝在街上随意走动的举止就显得有些突兀,很快便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两个巡逻手里持着棍棒,走过来盘问:“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大晚上在街上溜达?”
刘大宝拦在姚纤纤身前,牢牢遮挡住两个巡逻意味不明的目光,壮着胆子大声回答:“我们出来买米的,家里等着大米下锅。”
其中一个巡逻呵斥道:“混小子,老实点,别耍花样,你说买米就是买米,那大米在哪?给我看看。”
“两位大哥没发现街上店铺都关门了吗?所以我们没买到米,只能回家了。”姚纤纤按住刘大宝的胳膊,从他身后走出来,神色镇定地回答。
另一个叼烟的巡逻,举着手上的煤油灯凑到姚纤纤跟前晃了晃,准备细看。不远处,有端着枪的巡逻往这边看过来。姚纤纤低垂着头余光扫过一眼,手上飞快掏出一个钱袋子让刘大宝递出去。
“两位大哥辛苦了,这么晚还要巡街,这点小钱可以买点酒喝。”
两个巡逻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重量,摸着钱袋里头的银元,满意地笑了起来,随后不耐烦地挥挥手:“快走,快走,大晚上别在路上乱逛。”
刘大宝在姚纤纤的暗示下,压低了声音上前套近乎:“两位大哥,再叨扰几句,这街上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店铺都关门了?”
“快走,快走。别管闲事。”
刘大宝挠挠头,露出憨厚的笑脸:“俺不管闲事,俺就是看店铺都关了,这不,俺买不到米,晚上都开不了锅了。”
其中一个嘴松的巡逻嘿嘿笑了一声:“还不是那些拉人力车的,净给我们添乱,这下统统被关进局子里,看他们还敢不敢闹腾。”
提着煤油灯的巡逻用棍棒捅了他一下:“你和这小子废什么话,快走,老子事儿还多得很。”
两人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姚纤纤二人不敢在大街上晃悠了,闪身进了小巷子。
刘大宝哭丧着脸,一筹莫展,只能望向仍在沉思的姚纤纤:“四姑娘,现在怎么办?我们还继续走吗?”
“路上这么多巡逻,行动不方便,我们先回去。”姚纤纤打算返还,顺便去苏雯丽家里问问看,她父亲是银行职员,消息比较灵通。
姚纤纤怀疑姚秀才也被卷进这些闹事的黄包车师傅当中,这样才能解释的通,为何他与牛大一起失踪了。
苏先生得到的消息亦十分模糊:“听说,下午人力车工会和电车公司工会闹起来。治安委员会的人也出现了,闹事的人有部分被抓了起来。具体的消息,只能等明天去警司打听。”
他对姚纤纤的来意十分好奇,却没有多问。姚纤纤也没有告诉他,姚秀才失踪的消息。告别了苏雯丽,姚纤纤便带着刘大宝回家,而迎接他们的姚太太口中的讯息,更加证实了姚纤纤的猜测。
“牛大儿子前脚刚走,他说车行出大事了,很多黄包车师傅被抓,他现在到处打听他爹的消息。”
姚太太眼睛红肿,显然已经哭过一场,攥着姚纤纤的手,一直在抖:“这可怎么办?你说老爷是不是出事了?”
“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抓进局子里。只要人没事,总能找到办法救他出来。明天我再去警司打听消息。”
姚曲曲在一旁插话道,神色笃定道:“明天,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