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心里向往着街上的热闹,却因着那些所谓的“规矩”,总是压抑着自己……
“哎呀!”坐在她对面的三和忽然掩口惊呼出声,“糟了!姑娘这会儿可该在家里‘养病’才是,若是被人看到……这可如何是好?”
才刚因着可以上街的兴奋,叫一向思虑周详的三和居然忘了这一点。
她带着惊慌看向珊娘。
“有什么好不好的,”珊娘仍那么兴致勃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头也不回地笑道:“原就是谁都知道,我又不是真病。”
“可……”三和一阵踌躇,“叫西园里知道……总不太好……”
“那又能如何?反正我也不想再进去了。”倒巴不得把老太太气得再不理她呢!
“那是什么?”珊娘忽然指着街边一个货郎担子问道。
五福探头一看,笑道:“那是吹吹糖。是用麦芽糖做的。拿麦杆卷着糖浆,趁热吹起来,等凉了,就是个空心的糖球。我弟弟最喜欢玩这个了……”
看着跟五福一同凑在车窗口的姑娘,三和心里忽地就是一阵释然。
她和五福不同,五福不爱想事,只要谁都别找她的麻烦,她便能一直这么得过且过下去。三和却更愿意弄清楚前进的方向。
当初三和之所以会进西园,却不是她自己愿意的,而是因为她家是侯府世仆,从祖爷爷那辈起,家里就是管事级别的高级仆从,便是如今她的老子娘和哥哥们,在主子们面前也都颇得重用,故而几乎人人都认为,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如果她不能进西园当差,简直就是有失他们一家的体面……于是出于无奈,三和只好硬着头皮进了西园。
而打七八岁跟了十三姑娘起,她便知道,自家姑娘是个“求上进”的。跟着个“求上进”的主子,其实很是辛苦,何况西园又是那么个杀人于无形的地界。所以她在那园子里总是活得很是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沦为被殃及的池鱼。那时虽然她年纪还小,却已经一心盼着赶紧到了岁数好出去嫁人了,甚至连嫁谁她都可以不管,只要能赶紧摆脱这种让人不敢大声喘气的日子。
她以为,十八岁之前的日子,她便注定只能这么混着了,却不想自家姑娘不知怎么就突然“想通”了,居然忽然就那么懈怠了下来——以三和的聪明,她自然能看出,她家姑娘是故意一心求着要出去的,但她没有把握的是,姑娘出去后,会不会因为境遇的失落而后悔,毕竟,西园里能得到的东西,不是外面可以比拟的……
万幸的是,姑娘看来是铁了心不想回去了。
于是看着车窗外的街景,三和也笑得格外轻松惬意。不管怎么说,她的选择是对的。
至于方妈妈,则是忍不住偷眼把珊娘打量了又打量。对于姑娘愿意不愿意再回西园,方妈妈才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这大姑娘的存在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而就如今的观察看来,这位虽然小小年纪,却是个滑不留手的。虽说滑不留手,却又在“该出手时就出手”——方妈妈所求不多,求的便是这个“该出手时就出手”,只要姑娘不是个糊涂的,不会跟在马妈妈身后给已经够乱的府里再添乱,方妈妈便觉得怎样都是好的。
于是方妈妈的心情也很不错。
于是,这西洋式样的四lún_dà马车里,虽载着各种不同的心思,那马蹄却是显得格外轻盈。
第18章遇到前世的情敌
既然是以订制画框为借口出来的,珊娘她们头一站自然是去木器行。
方妈妈是个办事老道的,早先一步遣了人来通知木器行,等她们的马车在店门前停下时,木器行的老掌柜已经在那里恭候多时了。
珊娘头一次来,对什么都好奇,免不了把店里的东西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一看,倒叫她看中不少好东西。而就在她打量着一个造型奇特,不知该算是矮凳还是矮几的架子型物件时,忽然就听到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这小几真丑。”
珊娘一回头,就只见一个年纪比她略小的女孩正冲她弯着眉眼笑着。
女孩扎着两个高高的环髻,虽然此时才是早春二月,天气尚寒凉着,她却已经换上了一身粉绿的春衫,看得畏寒的珊娘忍不住就替她打了个寒战。
“什么?”见女孩看着自己笑,珊娘一阵眨眼。这还是她头一次被陌生人搭讪呢。
“你不觉得这小几很丑吗?”女孩冲珊娘笑道。
“丑吗?”珊娘回头又看了看那只小几,还好吧。
“且这做工也太差了,”女孩活泼地一皱鼻子,“你瞧,那树瘤都还没有刨平呢!”
珊娘笑道:“这树瘤应该是故意留下来的。我记得南方好像比较流行这种利用树瘤原有造型做花凳的做法。还有,这应该不是小几,该是放花盆用的花凳。”
“是吗?”女孩瞪大一双圆圆的杏眼,回身问着老掌柜:“这位妹妹说得对吗?”
珊娘一怔。这姑娘可真不客气,明明看着都没自己大!
老掌柜也听到了珊娘的话,点头应道:“正是花凳,是近年才兴起的南方样式,姑娘倒是个懂行的。”
“可惜这花凳上了色,”珊娘笑道,“我倒更喜欢原色的。”
老掌柜忙道:“姑娘若是想要原色的,后面院子里还有一些,姑娘可愿意去看看?”说着,便引着珊娘往后院过去。
珊娘想要给她那院子里设个花盆架子,便一边走一边跟老掌柜讨论着式样价格,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