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法由武清伯提出,怕是最后并不能行。到底是外戚,叫人瞧不起。
不料武清伯话音刚落,又有几个臣官出列。
“陛下,臣附议武清伯之言。”
申时行想了想,也出列了。他拱手道:“陛下,武清伯之法大有可为。暗中放走佟佳布库录,再让辽东总兵官李成梁暗中出资相助是为上策。李成梁盘踞辽东多年,熟悉北境各部,必能从中寻到最利于我大明之策。”
许国和王锡爵同时出列,“臣以为然。”
五个内阁大学士,三个投了赞成票。这事儿基本就这么定下来了。
朱翊钧赞许地看了眼武清伯,叫后者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
多少年了,陛下不曾这么正眼瞧过自己了?好像大婚后就没有了?
武清伯从来不是个会遮掩的人,现在更是抖了起来。
一些极端厌恶外戚的朝臣,看着他这副德性,也越发讨厌。离得近的,甚至往边上挪了两步,生怕那股子小人得志的气味沾染到了自己。
“此事就交由先生和内阁诸位大学士再行商议出个详细章程来。”朱翊钧难得给朝臣们一个笑脸,“此计甚妙!”
申时行拱手施礼,“臣领旨。”
朝会就此圆满结尾。这已经是许久不曾有的事情。
朝会散后,百官三三两两地离开宫殿。这个时候,通常都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缘好坏来。有些人是别人从不稀罕搭理的,有些则恰恰相反。比如申时行,他在当上首辅之前,就一直是个人缘还不错的,每每上下朝与他打招呼,彼此交换信息的人也是最多的。
但武清伯就不一样了。起先能有资格上朝,他心里还挺乐呵的。谁知道来了之后,无论是等候朝会时间的茶房,还是散朝之后的众人各自离开去衙门。他是从来无人问津的。不过今日不同,圣上破天荒地给了武清伯一个好脸,加上他所提出的建议竟被首辅采纳,三位大学士都附议。武清伯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起来。
武清伯不断跟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觉得自己现在就好像走在厚厚的棉花堆上,脚底下又软和又舒服,轻飘飘的。他打算回去之后,就让自己的媳妇再进次宫,和李太后好好说道说道。这次万万不能再让李太后不高兴了。
都是一家人,哪儿来的隔夜仇?
再者,自己今日可是为了侄子分忧了呢。
武清伯走路越发得瑟起来。
朱翊钧一下朝就往翊坤宫去,还未进门就笑声就先传了进来。
郑梦境在殿内听见声音,笑吟吟地出来迎接,“今儿朝会上有什么喜事?竟让陛下这般高兴?”
朱翊钧长长地“嗯——”了一下,故作神秘道:“叫你猜,你越猜不着。”
“哦?”郑梦境眉毛一挑,“可是武清伯想出了个法子来应对尼堪外兰一事?”
朱翊钧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郑梦境,好似第一次见到她似的。这还不算,一边绕着她转圈,一边“啧啧”地摇头。“谁告诉你的?还是朕的小梦真的这么聪明?”他眯着眼,“史宾提前来说的?”
郑梦境绷着脸,往朱翊钧身上戳了一下,“陛下为何总爱提史公公?他是哪点儿没入陛下的法眼?好事儿没他,坏事儿全是他。”
朱翊钧想了想,似乎今日是史宾服侍自己去朝会的,下朝之后也一直跟在身边,并没有什么机会来翊坤宫当耳报神。
“那……是小梦自己猜的?”朱翊钧狐疑地望着郑梦境,怎么都不肯信。
郑梦境笑得得意,“山人自有妙计。”不等朱翊钧细问,就抱住他的胳膊往殿里走,“今日溆儿开始写字儿啦!”
听见儿子用功,朱翊钧自然高兴,“是吗?那朕去瞧瞧。”又问,“姝儿和洵儿呢?”
郑梦境撇撇嘴,装作不高兴的模样,“打姝儿和姞儿好上之后,她就差没跟奴家说要搬去坤宁宫住了。每日早早地睁开眼,跟着去请安后,就带着人马不停蹄地往皇后娘娘那处跑。早膳也在坤宁宫用,到了晚上宫门要落锁了才依依不舍地回来。我真是生怕哪日皇后娘娘跟我说,‘哎呀,你家姝儿其实就是本宫生的呀,干脆就在坤宁宫住着吧’。”
她学着王喜姐说话的模样,脸上浅浅地笑着,下巴微微扬起,双手交叠放着腹部,说话的时候双目正视前方。
朱翊钧笑得直打跌,手一抖一抖地指着郑梦境,“对对对,皇后就是这般说话的。”
郑梦境还端着那样子,朝朱翊钧的方向将身子微微转过来,双眼微微一瞪,眉心蹙起,“陛下怎可如此没有天子威仪,要叫人瞧了去可不好。”
朱翊钧笑得直拍大腿,“小梦、小梦……”
郑梦境把脸撇开,自己也憋笑得厉害,“奴家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朱翊钧看得心里欢喜,扑上来一个熊抱朝着侧面就亲,“是是是,谁都没瞧见。”
笑够了,他又问:“洵儿呢?洵儿如何了?”
朱常洵是朱翊钧的第四个儿子,新鲜感早就没了。但虎头虎脑的朱常洵看上去的健康,确是朱翊钧在心中对自己的一份缺憾。因着这一点,对这个幺儿也是很喜欢的。
郑梦境翻了个大白眼,一甩帕子,“可别提了!”
朱翊钧奇道:“怎么了?”他想了想,还未足岁的孩子,也做不了什么啊,能闯什么祸。
郑梦境冷笑一声,“是啊,翻身还没学会了,就知道打人了。”
“诶?”
郑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