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原料不认识,既然是陈无己弄来的,应该就是能吃的。山珍海味,刘寄奴吃过不少,她凭著记忆,凭著感觉,大胆的发挥。
发挥得差了,陈无己取笑一番,发挥得好了,他亦不吝啬夸赞。摸索阶段,发挥时好时坏,无论焦的咸的还是怪味的,她都舍不得扔之弃之浪费之,陈无己皱眉归皱眉却是很给她面子,嚼是不怎麽嚼,但确确实实,统统卷进了肚里。
一个“家”字,包含著油盐酱醋茶,简朴小屋,温馨弥漫,越来越有“家”的样子。
因为容貌相像,刘寄奴时不时会有一种错觉。
不经意的抬眸,含笑的注视,他的举手投足,那一份体贴呵护,她恍惚觉得,她与二哥一起,她的二哥就在她身边。
二哥疼她,宠她,不曾对她大声。由著她任性,甚至无理取闹。
她撒娇,二哥就没了办法,她落泪,二哥就慌了手脚,她不高兴,二哥变著法子逗她开心,她如果生气,二哥耐心轻哄,直到她气消为止。
二哥。
她好想二哥。
她透过他怀念,百转千回,继而眷恋。
如果他真的是二哥,那该有多好。
如果温情一直延续,永无结束一刻……那该有多好。
(9鲜币)132.暗涌
木屋里的一天天是喜忧掺半。喜,是因著陈无己,忧,是为著苍木与苏苏。
不受干扰的现状,安宁、平静,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急流暗涌,盘旋酝起。
伤势恢复得十分缓慢,睡眠明明充足,可疲乏感却日益加剧,明明是饿的慌,当饭菜摆在面前,她却并无胃口。
这些种种,令刘寄奴有了不详的预感。
她没忘记自己是特殊。特殊的体质,特殊的需求。她能感觉到,某种重要的东西正自体内逐渐流失,那是维系根本的,那是溶於她骨血之中的,现在不复充盈,一道缺口显出,一点一点,还在不断的扩大。
之前并无迹象,那时她便安慰自己:没什麽不舒服,没什麽异常,说明目前精气是足够,足够支撑下去,也许,还能太太平平的支撑很长一段时间。
万一差错,万一不如她所料,怎麽办?怎麽解决?她不愿细想,不愿去面对。如今危险的讯号已亮,逼迫著她,不得不将问题正视。
该不该对陈大哥据实相告?
不……她怎麽能告诉他?
怎麽能告诉他,自己是个怪物,以吸取精气为生,而得到精气的方式更是难以启齿。
他以为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普通并且无辜。如果他大吃一惊,如果他被她吓到,如果自此在他眼中她变得面目狰狞,如果他失望,如果他厌恶,如果他嫌弃……
怎麽能告诉他呢……她要如何开口?
她怕他远离,头也不回。不敢说,抗拒说,唯有隐瞒。
装作无事,强打起精神,谈笑风生,暗里战战兢兢,不泄露丝毫。
气球一旦漏了气,如果不补足吹起,萎靡姿态,难装饱满。
晚饭时,刘寄奴一如往常,可她自己知道,头里在阵阵发晕。她用力的睁眼,试图把晕眩平息,捱到饭後,才一站起,脚下便是一软。
她闷哼一声,及时抓住了桌角,对面男子一见,大跨了一步,赶忙将她扶住。
“怎麽了?”他高声问。
大手握在她肩头,他的体温透过衣衫熨上她的皮肤。他靠得近,呼吸吹拂她面颊,男子气息瞬间把她笼罩。
微微一颤,她猛一抬头。
他目含几分关切几分疑惑几分焦急,他眸里映著一个自己,如照镜子一般,她清楚看见,自己眼中两点蓝光乍现,一闪即逝。
她一惊。反手推开他,她迅速转身:“我……我有点不舒服,陈大哥,你先出去吧。”
陈无己稍一怔:“方才还好好的,怎会不舒服了?”
刘寄奴把脸垂得低:“嗯……方才没觉得什麽,突然就有点不舒服。”
“是麽?”陈无己不退反进,“哪里不舒服?”欲扳过对方仔细端详,手才触及就被她挥掉。
“我、我肚子疼,陈大哥不用管我,我休息会儿就没事了。”
“肚子疼?”陈无己的眉间一动,眼神一下子变得深幽,“你先转过身来,有何疼痛不适,我来为你看看。”
刘寄奴哪会肯的,她拼命缩著肩膀拼命的避,小脸越发埋得低。
“不用了!真的不用……陈大哥你先出去吧……我休息会儿就好了……真的不要紧的……”
即便力持镇定仍抑制不住慌张,微弱女声,十足不稳,哀求意味已是明显。
半晌,陈无己都未有言语,又一阵後,他终是退开一步,不再勉强。
“好。那我先出去了。若疼得厉害,你就唤我一声。”
刘寄奴连连点头。听得脚步声远去,确定了房里只剩自己一人,她长吐了一口气,脱力般的跌坐在椅。
这是一种警示,提醒她,精气不足,快要发作。可除了更为小心的掩饰假装,她能怎麽办呢?
第二天见她似乎无碍,他略作问询,未多说别的。
装,装得辛苦,瞒,只是暂时,拖不了久。
因为太困太累,所以想多睡会;因为断了手不方便,所以就在床上窝著;因为伤口长愈带来了不适,所以影响了胃口,精神也萎靡。其实诸如此类的借口听来莫名,自欺欺人罢了,骗得过谁呢?但她管不了这麽多了,无论对方相不相信,她已经决定,隐瞒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