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能逃得过吗?”
我情绪很不好,说话声音特别尖锐。我是个不祥的人,所以我不敢保证那百分之五的失败不会发生在小凡身上。
张医生蹙了下眉,把水杯推向我,“喝口水把沈小姐,孩子已经病了,你再难过也是没用的。作为一个医生,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治疗的。”
“对不起。”
意识到自己的事态,我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张医生接下来给我分析了几种治疗方案,最终选定了两种最适合孩子的方案:诱导缓解治疗和造血干细胞移植。如果诱导失败,就做移植。
他让我和孩子的父亲都做一下血检,跟孩子配对一下,与此同时医院也征集能匹配的血型,以备后用。
离开办公室时,我仿佛被谁捏着喉咙一样无法呼吸,我的孩子,我才五个月大的孩子,怎么会得这种病。
回到抢救室外时,听到说我妈已经被送去了病房,小凡则又被送进了nicu里面,有李护士照顾。
于是我又来到了nicu外,李护士看我着急,就允许我换了无尘服进去隔离间了。小凡脑门上还挂着点滴,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洋娃娃似得。
他长得特别的精致,五官轮廓分明,并不太像我。小胳膊小腿都还肉乎乎的,其实我妈把他照顾得很好,这次生病是意外。
我很想亲一下他肉肉的脸蛋,但我不敢,任何一点有可能给他造成感染的动作我都不敢做。我就站在病床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就泪流满面了。
我恨那个让我怀孕的男人,但绝不恨这个天使般的儿子,或者,因为小凡的存在,我对那个未曾谋面的男人也不那么恨了。
“沈小姐,你别担心,凡凡的病肯定能治好的。我们医院技术在全国来说都屈指可数的,尤其是血液病这一块算得上是业界权威,你就放宽心吧。”
“那个……李护士,这大概需要多少钱?”
“这个说不准,但几十万你要准备的。”
几十万?
我下意识想到了郊区那套正在按揭的房子,卖掉的话可能有几十万,但卖掉的话,我妈和小凡又去哪里住?魔都的消费并不低,要安定下来并不容易。
算了,我先不想这些了,只要她们都好好的,我哪怕粉身碎骨也不怕的。
“沈小姐,宝宝长得真漂亮,你先生一定很帅吧?”
李护士一句话挑起了我的心事,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如果我知道那男人长什么样,一定会找到他打他一顿。
我尴尬地别开头没回她,静静地看着小凡。他小嘴一噘就醒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我,忽然咧嘴一笑,伸出手要我抱抱。我伸出一根指头放进了他的手心,他一下子拽住手舞足蹈起来,特别可爱。
李护士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温好的奶拿了过来喂小凡。他喝奶的时候我就走开了些,特别怕他感染什么。他就那样一边喝一边看着我,不哭不闹,乖巧得令我心碎。
我等到他喝奶后睡去才下了楼,来到了我妈的病房,她还在昏迷中,一张脸蜡黄无色,感觉随时都可能离我而去似得。她一定是太自责了心力交瘁,所以才倒下了。
回想起爸离开的这些年,她其实一直都不快乐。小凡的到来令她找到了生活的重心,却谁知他又病成了这样。
是我的错,我把自己毁了不说,也把他们带入了一片见不得光的世界。如果当初我不在那鬼地方上班,那么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早知道小凡生下来会受这么多苦,我情愿当初不生他。
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明明是那么绚丽的朝阳,我却一点感受不到它的温暖。我上前把窗帘拉上了,想让我妈好好睡一觉,她这些天太累了。
我给我妈也申请了一个特护,又到楼下交了五万块钱,这是我最后的积蓄的,但却杯水车薪。
我本想给甄晓东打电话借钱的,但一想到当年从陈酒身下钻过去的情景又打消了这念头。思来想去,我还是不打算跟场子里那些人开口,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更多的事情。
回到病房时我妈已经醒来了,脑部没有受太大影响,一看到我就哽咽了起来。我走上前给她支起了床,把枕头垫高了一些。
我俯身给她垫枕头时,她忽然拉起了我的头发,“囡囡,你这脸怎么了?”
“上班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被桌子划了一下,没事。对了妈,小凡病情很稳定,你不要担心。”
我连忙捂住了脸上的邦迪,转移了我妈的注意力。我把小凡大略的情况告诉给了她,只是瞒住了他得的是急性血液病。
妈信以为真,长长吐了一口气,“就是难为你了囡囡,一个人照顾我们两个人,妈真没用。”
“我不累,你就放心养身体吧。我给你申请了一个特护,晚上我加班的时候你有事就找她,好吗?”
“不要花那么多钱,妈没事,把凡凡医好妈就放心了。”
“妈,看你说得,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重要!”
瞧着我妈眼底悄悄掠过的落寞,我心里头难受极了。她肯定特别希望我陪在她的身边,可我现在却无能为力。
我陪妈说了很久的话,离开医院时天色已经入暮,到处灯火阑珊。其实魔都的夜景很美,只是我没精力也没心情欣赏而已。
我回到家洗了个澡。一天一夜没有睡,我却丝毫没有睡。
上班了,曼丽好像不在,昨天我们俩吵得挺厉害,也不晓得她会不会借题发挥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