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实有个难题。”
纪青盈抬头望过去,等他说下文。
太子却挑了挑眉,又将目光闪避开:“且让孤再想一想,并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纪青盈不由微微蹙眉,前一次太子闪避她的目光,她并不是没有留意到。只不过她想着大约是这几日在太庙的情形实在惨烈,所以太子不想提那些细节之事。然而此刻看来,似乎还有什么别的隐情。
太子会需要她做什么,以至于到犹豫着说不出口呢?
刚好这时德海公公送了刚煎好的汤药进来,纪青盈便先服侍着太子吃药休息,便将那疑问先按下不提。
待得太子在药力与伤痛疲惫之下终于入眠,纪青盈才悄悄出了寝殿,去外头问谢允和德海公公,有关这几日在太庙的情形。
其实十月十五,当纪青盈跟着太子回到重华殿的时候,便已经知道了太子大致的筹谋——不是逼宫,胜似逼宫。
大盛立国之初,以一省六部为朝政处理的核心,中书省主理军务,六部分理实政,天下之权责尽归于帝。
而到了怀渊太子的高祖父睿帝一朝,因着皇子皇孙之间夺嫡争斗复杂激烈,彼时睿帝有意扶持太孙而挟制储君,因而设立内阁。阁臣议政辅政之权极大,可参议君主德行。
当纪青盈弄清楚这一点之后,心中也是暗暗咋舌。
天.朝君政,自然不比现代的那些民主体制,可让议员国会之类的弹劾君上、以致废立。
但历史上因着君主过于昏庸残暴,而遭臣子废除的皇帝也不是完全没有,按着大盛如今的内阁设置,对太子而言可说是非常有利。
在过去的三年里,太子明面上与傅贵妃针锋相对、水火不容,甚至还扶持夏贤妃试图去与傅贵妃抗衡,其实太子在暗地里却没少给傅贵妃及傅家提供支持,为的就是让肃帝更加宠爱傅贵妃,沉迷蘅芳宫,好让阁臣与众宗亲重臣皆知肃帝是如何无心国事。
自然,傅贵妃与傅家人并不知道他们一帆风顺的青云之路有一半其实是太子所铺。
另一方面,太子在这过去的一年之中要向天下力证的,便是肃帝的“癔症”。
毕竟逼宫造反这件事,即便能一举成功,生前身后的名声,到底也离不开一个“篡”字。更何况造反这种刀兵相向之事风险何止万千,一步不谨慎,便是给旁人留机会了。
可若是肃帝重病,病至神志不清,再说白了就是疯癫了,那么无论是内阁辅臣,还是一众宗亲,便都会主动想到,皇上应该安静调养,太子监国便好。若是久治不愈,那么肃帝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肃帝有没有“癔症”,其实并不在于实际上的情况是什么,而是要看宗亲与辅臣们相信的是什么。
太子为此已然布置良久,当中无数的设计与谋算环环相扣,纪青盈能够得知的只不过是当中的冰山一角,而最要紧的自然是眼前这次在太庙的发作。
在傅贵妃看来,或许肃帝暴打怀渊太子,又责令其在太庙罚跪三日夜、百般折辱,实在是给蘅芳宫撑腰长脸,让她离日思夜想十余年的皇后凤位越发靠近,然而事实上,这一切种种却都在太子的计算之中。
群臣百官看见的是什么?
怀渊太子身为栾皇后的嫡出皇子,自元服以来议政辅政,六年中尽心竭力、鞠躬尽瘁,即便肃帝沉迷于蘅芳宫偏宠傅贵妃,太子也对君父从无怨望,还是一心一意地为国尽忠。
如今,只为了傅贵妃这样一个偏宠的妾室,就在太庙之地暴打怀渊太子,折辱至此,这样的肃帝已经实打实可以当得起“昏庸”二字。
而更重要的是,若肃帝看起来神志清醒,即便刚愎残暴,只要还不曾祸国殃民,“弹劾君上”这样大挑战的事情其实辅臣们也是没有兴趣的。毕竟肃帝与怀渊太子之间的关系不好,群臣也不是如今才知道。其实千古以来的贤明君主能有多少,但凡不是严重到一个极端地步,身为臣子的还是想将就将就挣扎求存的。
然而,今次怀渊太子的伤势会这样惨痛,正是因为肃帝在太庙向着太子的暴怒与鞭笞已经到了一个近乎狂暴的地步,最后是年过六旬的谦王爷都忍不住上前相劝,宗亲辅臣跪了一地,而肃帝停手之时,怀渊太子几近昏厥。
这样的场面便是在寻常人家也是少见得很,更何况是在皇室天家的太庙之中。肃帝何以这样烈怒难息,谁也理解不了。因为就算退一万步,太子当真有什么忤逆大罪,上有宗景司、下有刑部大理寺,怎样处罚都可以,何以至于亲自动手这样暴打?
间中肃帝的癫狂之怒、下手之重,身为太子侍从的谢允并没有资格近身得见,但是从太子身上的伤痕,以及宗亲辅臣等从庙堂之中出来时人人皆面无人色的情状,却大约可以想象。
而随后肃帝仍旧未曾罢休,令太子在太庙罚跪反省三日夜。辅臣宗亲,人人皆劝,结果肃帝再度暴怒,挥鞭打向了跪劝最近的英国公与谦王爷。
当时的太子虽然已经狼狈不堪,却还是舍身挡了这一下,被肃帝一鞭重重打在脖颈与肩背上,再度猛然跌倒,幸好英国公文武双全、身手敏捷,一把接住了太子,才没至于面孔鼻梁都摔到庙堂的青石地面上。只是即便如此,太子身上的血渍还是溅到了英国公和谦王爷身上,这一下宗亲与辅臣们便实在是惶恐非常了。
虽然谢允简要概括这些情况的言语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