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上一次狩猎的时候留下的兽夹以及陷阱再搜查遍以防缺漏;而是将猎物赶到范围内以方便皇帝以及大臣们尽兴,这些道理她倒是都懂,可是做记号又怎么回事儿来着?
“做什么记号?排查过的区域用红绸带绑住如何?”
纪云用看白痴的目光深深地看了白术一眼,用清了嗓音说:“记号不用那么显眼,当然也不要太隐蔽,高些的树干上刻个标记什么的………”
纪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点着那地图上的红叉,从左下方开始安排:“五哥和六哥到一号点,老九和老十到二号点,二十一你跟着我守着中间这个岔口——若是被识破,直接动手。”
众锦衣卫皆是一副微妙的表情,被点到名字的应了声便接过地图看去了,唯独白术一头雾水:“动手?动什么手?”
纪云叹了口气,知晓今儿再不回答她恐怕她就要问个没完没了的,顺手从十七手中将地图抽回来,在白术鼻子底下展开,面无表情问:“看出什么没?”
白术看了老半天,正想摇头,忽然又“咦”了一声,凑了过去借着帐篷内昏暗摇曳的烛光将那图纸仔细看了个清清楚楚——黑色的瞳孔眸在火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的,而此时,原本还三三俩俩凑在一起低声讨论着什么的锦衣卫听见动静之后,皆是停下了对话,好像对纪云教育自家徒弟很感兴趣似的,转过头来看。
直到白术的鼻尖都快戳穿那张羊皮纸了。
她这才犹豫似的抓过桌岸上的笔,在上面细细勾勒了一遍,扔了笔看着锦衣卫指挥使大人——后者挑挑眉将手中卷轴翻转过来,而后果不其然看见地图上,一条时粗时细像是蚯蚓一道的墨痕拖过,却是完美地避开了所有的红叉,由南边入口一路向东进入高领乱时区。
纪云轻笑了声。
白术:“这什么,迷宫?”
纪云摇摇头。
白术皱起眉。
“——锦衣卫是皇上的工具,这一身非红非黑的飞鱼服,注定我们既不是文官,也不是武官。”
纪云扶了扶自己腰间的锈春刀,指腹在花纹上划过,摇曳的烛火之下,那立体英俊的面部居然头一回让白术感觉到了捉摸不定的不安——
“所谓鹰犬,并非文武百官羞辱我们所得——实际上,鹰犬即谓:万岁爷需要眼查六路耳听八方时,我们便是鹰;万岁爷需要獠牙,撕破敌人的喉管,以确保我国泰民安时,我们便是犬。”
白术:“……”
纪云笑了笑,随手将那卷轴放到炉火盆子里点燃了,亲眼看着它烧成灰烬,转过头来捏捏白术的脸,笑道:“你也是时候学学怎么做犬了。”
图纸是君长知给的,也是替北镇王量身定制的阎王审判书——所有的红叉位置代表围猎当日锦衣卫们等待埋伏的地方,而三天后的安全搜查便是他们的第一次踩点,到时候他们需要在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将红叉位置切实地落实到对应的地方,一旦围猎开始,就相当于在北镇王的背后贴了一道催命符。
就按照白术画出来的路线,他们会追赶引导北镇王一路向东,让他进了那进去就出不来的石林山间,锦衣卫便在外守着,引导搜救队进行错误的方向,随时监视不让他再次活着出现——等确定两三日过去,人有限的水粮下绝不可能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下撑过三天,到时候,对外称王爷坐骑失心疯,带着王爷入了条不归路便是。
最后风光大葬,再挖个衣冠冢。
北镇王一倒,曾经看好他成天子的那些旧部便会跟着收心,天德帝怕是从此便可高枕无忧。
白术曾经在电视里看过许许多多类似的桥段,都是主角在这种围猎场合遇险,然而她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也成为了那追赶猎物的狼群成员之一………
“为什么不直接动手弄死他?”
“开什么玩笑,”纪云说,“那可是当朝王爷,没有万岁爷的明确指令,谁动了他有几条命可赔?”
“这事儿不就是万岁爷让办的?!”白术抓狂倒,“咱们跟他又没仇!”
“万岁爷要事事都要光明正大肆无忌惮的来,那要我们锦衣卫做什么——仅仅是养着为了偶尔听个八卦?”
“那他要是没死呢?”
“那自然是……”纪云又笑道,“我们倒霉。”
“……”
白术一脸凌乱,见纪云又凑过来问:“怎么样,计划和图纸可都是君公公给的,现在还觉得他是好人么?”
白术:“……”
锦衣卫指挥使嗤之以鼻,冷笑着道出真相:“现在北镇王活着也不是死了也不是,君公公明摆着要坑死我们——前几日在朝廷上,三公太傅王震源上书取缔锦衣卫,那老头头眼昏花莫说是提笔做文章怕是脑袋都不清醒,老子站在旁边看的清清楚楚,字是君长知的字,那奏折就是他代笔写的,其中有多少话是借着王太傅的口说出来,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纪云说到后面,白术整个人脑子都嗡嗡的,那心情也仿佛沉入冰冷海底,一会儿想到之前君长知所问她若是有人想要对都尉府下手她会作何,一会儿又想到很久以前君长知便问她要不要到大理寺去……
“可是他为什么……”
纪云长叹一口气:“锦衣卫不服管教,而大理寺又想坐大,西厂却不同,那些人翻了天不过就是太监,所以最近朝廷上有人主张去锦衣卫留西厂……”
白术:“那万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