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咱们花姑娘写得戏,那小娘子有味儿得很,这戏么想必差不了。
再者有的看就不错了,你没见当时六皇子假死的时候,全城都不准响,这回得亏只是个淮安王,还给你留了个落雁阁呢。”
“哎?可说呢,为什么又是单留一个落雁阁?”
恰是管乐一停,那抱着琵琶的白衣女颤巍巍地唱出了第一句词儿:“公子,你也是鬼么?”
好!
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儿,坐得远远地,毫不尴尬地冲着这边叫了个好,完了还要没完没了的拍拍巴掌,表示十分欣赏。
他这股子欣赏的姿态叫阁子里的食色男女们很不待见他,不过看他上了年纪,可怜他许久没见过大艳大欲,也就不寒碜他了。
再者这戏后边儿的确好了些,好歹两人总算开始牵牵小手,大家喜欢。还没怎么听清唱词儿,这俩人开始扔了琵琶和灯笼,换了凉快的衣裳,妓子官爷和原配,情情爱爱分分合,二来一去总算到了才子佳人睡大觉的地方,外面打雷了。
这个闷雷来的突然,人们听不清唱词,有人关窗,就这眨眼间,那老头儿伶俐地跳窗跑了。
整个胤中都被乌云盖着,没有月亮。落雁阁底下,昏黄的灯火诡谲摇曳,暗红的条帆在闷雷下安静翻浪。
小老头儿开始急惶惶地地摘假发扯胡子,见前面那人开始走动,越发惶急,因为隔得远,不知道他是在往近了走,还是往远了去。
后来他发现只要自己不动,对方就不动,他就站定了,远远地冲着那人喊:“喂——你站那儿干什么?不怕雷劈么?”
那人突然就动了,这回看得清楚,是往近了走,哦,是跑。
“你干什么不说话呀?”姜艳抓着假发,胸如擂鼓,笑嘻嘻地不敢动。
天上忽然劈了一道闪,接着滚过一道雷,那张嶙峋的脸在白光里现形。
“嘿嘿,你真的回来了?”
童远张开手臂护着她往回赶:“进去再说,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有些急躁了,等开天辟地完回来补个圆满。
第49章第四十九章烛火
姜艳看着童远,怎么也挪不开眼。
天上又滚过一个雷,有零星雨滴落下来,坠毁了。
雨水激凉。
姜艳合了合眼,意识到自己在跟着他后退,瞬间醒悟,自己身后是落雁阁,一个妓|院。
当初遭逢,借着鬼的名义,胡乱闹腾也就罢了,而现在不行,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已经是个人了。
姜艳固执地抵着童远的胳膊,僵着兴高采烈一张脸:“不,不进去。”她只觉得这会儿脑子转得十分慢,欢喜和卑贱把整个人堵得死死的,“我是说,我,我进去拿伞,你在这里等着,好不好?”
他的眼睛躲闪,眸中星子一闪即逝。
童远没再坚持,姜艳松了手,童远一言不发地收回胳膊。
他瘦骨嶙峋,皮肉滚烫。
闷风又起,有雨丝蒙到童远头上,姜艳踮起脚拿手去给他挡。四目相对,姜艳忽觉自己殷勤过头,手缩回来:“嗯,我马上回来。”
童远看着姜艳飞快转身进去,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十分温柔地拿右手拢了拢左手袖口。
风是闷绵的,满天云雷将泻未泻,蒙蒙雨丝细细地往外脱线,天地间是岌岌可危的安宁。
忽然,“童远!”
姜艳这一声喊得突然,童远抬头看她,檐角挡着看不见,他往外撤开一步,看见姜艳扒着栏杆探出半个身子,晦暗的灯影下,惶急愤怒恍惚间有些狰狞。
童远当即明白,弯了眉眼对她笑笑:“我在。”
然而,声气低,他自己都没听见,就在风雨里散了。
不过这对姜艳来说已经够了,她有些讪讪地缩回去。
一转眼,姜艳飞快地拎着两把大伞出来,塞给童远一把,她是开心的,只是脸上爽朗得刻意。她率先撑开伞,一脚踩进黑暗:“那,我们走吧。”
“嗯。”童远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走着,宽宽的街道从头到尾只有他俩。出去没几步,天上一个响雷,得了号令,大雨倾盆而下,瓢泼肆虐。
两只伞面挺在那里,像是雨中枯荷,人是孔窍通透的藕,无人踩踏,就任凭自己木讷无衷地在泥塘里烂了。
姜艳只一怔,僵着脖颈不敢回头:“我家不远,咱们快些,很快就到了。”没听到童远的回应,她兀自擎着伞加快了脚步,雨水贱湿了半截衣裤,脚步湿黏,身魂凄冷。
她是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童远。
戏文里的小姐才貌双全,还要有个矜贵自傲的爹爹抬高身价;故事里的还魂女鬼风情万种,还要有段凄艳哀绝的当年情;而她之前种种,都披着鬼皮,算不得数的。
更何况,之前那……根本就是个蹩脚的戏子,唱着人家的戏词,借着人家的勇敢,没轻没重地做了个飞上枝头的梦,自娱自乐过过瘾罢了。
真拿这个当久别重逢,情深义重,人家童远跟你搭戏,会笑话你的。
她脑子里满天乱跑地给自己加戏,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总算能正儿八经想人事。
雨声太大,姜艳想确定童远在哪儿,笑吟吟地回头,正撞进童远瘦骨嶙峋地怀里。
童远一手撑她肩膀上,另一只手一探接过了她的伞,低伏在她耳边,飞快地说:“我们快些,雨太大了。”
有雨水顺着童远的发丝沥下来,滴到她后脖子上。姜艳看他,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