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洛阳满城金紫,能得到这金开元的人何止千万?”他随手拈起其中一枚,不无怅然道,“仅凭这几枚金钱,根本无法确定我的身份。”
“那可不一定!”沈悦诡秘地一笑,“我们固然不能挨家挨户地去问,可这东京城里的大小官儿没有我舅舅不认识的。只要让他带着你随便赴几个官宴,全洛阳的达官显贵都能在你眼前过一遍!保不齐这其中就有与你相识之人,你说呢?”
幽深的眸中闪过亮丽的光华,转而却又回复了沉邃。
“不必了!”他忽然冷冷道,“不必向你舅舅提起我!”
沈悦:“……为什么?”
因为对一个连自己都搞不清自己是谁的人来说,贸然将自己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件很危险的事!――你无法辨别那个认出你的人是敌还是友,更不可能知道等待着你的是回归还是陷阱。而他会变成今天这样,还不知是拜何人所赐呢!
“不为什么,这个送给你了!”
“真的?”生硬的回答,却丝毫也不妨碍某人心花怒放――你放心,打死我也不会向我舅舅提起你的!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呢!
将三个金钱一齐抛向空中,夕阳映照之下金币光彩熠熠,晃得他幽若深潭般的眸子波光潋滟。滟滟流波中灵光一闪,那金币最终未能落回沈悦手中,而是被飞扬起的衣袖一阵风似的卷走了。
沈悦黑线:这么快就反悔?!……那也不用跑这么快啊喂?
沈悦再次找到美人时,他已回到了听竹轩。
这里一片翠竹森森,几楹修舍轩朗,白石压青苔,粉垣缀绿萝,是个怡情养性、弄月吟风、诗酒琴歌的好所在。再加上僻静清幽,少有人扰,是以极适合金屋藏“骄”!
沈悦猫在竹影斋门外,静静地看着美人将那三枚金钱一次次抛起,在乌木桌案上撞击出“铮铮”金石之声,清泠幽远一如他的神思。最后,他提笔在手边宣纸上画下了六道或断或连的横杠――原来是在演金钱卦。
“上坎下乾,水天需卦,嗯,是个中上卦哦!”沈悦一面不请自入,一面盯着某人刚刚画好的卦调侃道,“你求的什么?功名、富贵、还是姻缘?要我沈半仙帮你解吗?”
三公子略有些诧异地抬眸,似笑非笑道:“解来听听!”
“咳咳……”沈悦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道,“需者,待也,物初蒙稚,待养而成。不论你求的是什么,只要平心静气,守正待机,诸事自然可成;反之,若急于求成,贸然进取,则诸事不利,欲速反不达!”
连老天都叫你安心地留在我这里,你就认命吧,美人!
“守正待机……欲速则不达……呵!”他轻笑一声,释然中夹杂着些许无奈。
“我解得可合你的心意?”沈悦试探道。
他淡淡一笑,看定她道:“你比我想象中懂得多一些……需卦象辞还记得吗?”
“当然!我背给你听!”她嫣然一笑,绕至案前款款吟诵道:
“明珠土埋日久深,无光无亮到如今。
忽然大风吹土去,自然显露有重新!”
她莲步轻摇,态度fēng_liú、语笑慧黠,眼波流转处似有心若无意,令人不禁眩惑。
眼前娇俏的容颜渐渐模糊,与记忆中某个熟悉的影像重叠在一起――云鬓花颜金步摇,霓裳羽衣,星眸竹腰,不胜妖娆……
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些,眼前的雾气却越来越浓;急切地在脑海中搜寻关于她的记忆,却毫无头绪,一片茫然。
失落、烦躁、愤懑,紧接着是一阵突然袭来的头痛,再次无情地将他拽入万丈深渊。
“喂,你怎么了?”沈悦见他先是紧盯着她出神,突然却扶额撑在了案上,心中便知不妙。
“又头疼了吗?我这就叫人去把胡老头抓来!”
扶着他的小手才刚放开,立刻又被他拽了回去,“不用了,躺一下便好!”
沈悦将他扶进里间,不顾身份地伺候他脱了鞋,再温柔地“推倒”在床上。――她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伺候得很享受!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着时更令人着迷,褪去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森然,安然恬淡得像个漂亮的瓷娃娃。唯一不变的是眉间的那道浅褶,便睡着了也不愿舒展开来,似封印着一个永远也无法解开的心结。
沈悦轻挑手指点在那眉间一点纠结处,试着去抚平那时时困扰着他的心结。――到底是什么令你如此痛苦?竟连自己是谁都不能再想起?
三百两一觉醒来,发现身上多了一个人,正枕着他温韧的胸膛睡得甚是香甜,不觉哑然。――怪不得这一觉睡得好似胸口碎大石般闷到不行,原来是被人私下当了抱枕。
掀到一边吧,怪没风度的,算了!
看着她的嫩脸修眉,又想起回忆中那个语笑嫣然的明丽女子。原本只差一点就能看清她的样貌了,偏偏在那一刻又犯了头痛。
为什么每次他刚要想起点什么时便会头痛得无法继续?像是有人刻意不想叫他想起,在他脑中设了障一般。还是说,那个设障之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第4章 名花倾国两相欢
沈悦的老爹财多事忙,生意应酬往来不暇,动辙出门采办,往往数月不归。往常沈悦总爱跟着老爹出去游山玩水,走马看花,乐不思归。然而自从圈养了美人之后,便突然转性移情,再不肯迈出大门一步了。
沈老爹早就盼着她收心养性,真正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