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件案子都处理完,天色还早,法曹毛滂带着人执行判决,押司们忙着接受案件诉讼,赵兴闲下来,端着茶杯在府衙四处一走,一边活动身体,一边观察着府衙的布置,同时还跟衙役们聊几句家常,高俅跟在身边,神态也很悠闲。
高俅这几天带着程族一些少年人学习接受诉讼,他可算发了。杭州接连大灾,他收红包没收多少钱,但程族跟着赵兴经营海贸,手里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稀奇玩意,便已经稀奇可观了。那些孩子跟在他身边,送上的谢师礼让他美美偷乐了好几晚上。
高俅居住在赵兴的城堡里,生活由这些年轻人照顾,程族送来的谢礼,派学生通过赵兴的鳅栈送到京城出售,每件足以抵上一两年的俸禄。这种生活让高俅很开心,所以他教导那些程族人也不遗余力,连带着,他对收红包有点看不上眼,认为三五贯的小钱,丢不起那个人。故而,别人抢着接案子,他悠悠然袖手旁观。
但是高俅毕竟是苏轼带过来的人,赵兴对刑律又是初次上手,因而所有的案子最终都要到他那里汇总。于是,淡雅的高俅渐渐开始有了清廉的名声,那些收来的红包,他尽数分给下属,让他在下属中赢得好声誉,所以他一路走来,许多人悄悄向他点头打招呼。
转完了一圈,高俅看到赵兴无所事事的样子,便聊起了闲话:“离人,听说你正在往常州运果木与种子,说是打算备旱,离人以为明年杭州还会旱吗?”
赵兴看了看天色,摇摇头说:“不知道,这天气谁也说不准,连续旱了两年,真是罕见。”
缓了口气,赵兴继续说:“听说欧洲那边也开始大旱了,从去年到今年,除了一些低地,农民颗粒无收。现在那里粮食最贵,货物都卖不出价。”
高俅隐约知道点赵兴的事,他旁敲侧击的问:“听说你的妾陈氏在交趾有一片封地,南洋那块物产丰富,稻谷一年三熟,饿着谁也不至于饿着你吧。”
赵兴摇摇头:“难说!我听说天竺那边今年也在大旱,恒河水都浅了许多,许多井都枯了。这天竺可是个天下粮仓啊,欧洲旱了,一般都采购天竺的粮食,如果天竺国也欠收,那么今后粮食的稀缺程度,怕会让人难以置信。”
高俅听了也有点发愁:“这饥荒,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听说朝廷准备新铸当十钱,可是久议不决,如今各处灾荒,恐怕时机不对吧。”
高俅之所以提起“当十钱”,是因为他知道这是赵兴的主意。范锷在去年底曾经提出这个设想,但一年过去了,朝廷除了铸金币的主张,范锷其他的奏折都一一驳回。
赵兴已在去年见过金牌金铤,但由于“当十钱”的决定下不来,朝廷对新币的兑换率无法决定,所以也没有推行金牌金铤。
不过,今年以来,赵兴的银行业倒是取得了迅猛的发展,以色列人是天生的银行家,赵兴只是提了个想法,然后借职务之便,帮他们在密州、杭州、扬州与东京汴梁城开设了几个点,这些以色列人立刻像寄生的藤蔓一样,依托赵兴的物流业,迅速发展起来。如今他们已经把银行开到了交趾与倭国、高丽,成了一个跨国结算的机构。
做什么生意都没有印钱来的快,仅仅依靠钱息,赵兴已经获得了丰厚的利润,这让他的身家越来越丰厚起来,高俅约略知道一点内情,如今听到连赵兴这样身家丰厚到无可想象的财主,也开始考虑储存粮食,他不禁一阵阵脊梁骨发寒,禁不住问:“离人,情况真的严重到这份儿?我刚才还在想,杭州地力肥沃,这土地种红薯可是大亏,种稻谷才合算,难道……”
赵兴突然截断高俅的话,问:“最近你收红包收的怎么样?”
高俅坦然的一笑:“那几个红包,我倒不十分在意,衙役们吝惜那几个小钱,我都分给他们了。”
高俅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赵兴话题再一跳,感慨的说:“多少钱才是够?朝廷发给他们的俸禄不薄呀,炭薪钱,节钱、赏赐钱、置衣钱、车马钱,这些钱加起来,养活一家二十口都够了,怎么还想钱?多少钱是够?”
高俅尴尬的一笑,他无法回答。
这时传统,现代被称为“官场潜规则”,一个平民百姓寒窗苦读若干年,好不容易“出人头地”——也就是做了官,怎么获得别人的尊敬,寒窗苦读的人认为最受到尊敬的就是金钱,别人不给他塞钱,他就以为是不尊重,所以,无论他的薪水多么丰厚,依然必须收百姓孝敬的几个铜板几个铜板的“敬意”。
这些敬意都划有各种名目,比如说叫“炭敬”、“节敬”、“年敬”——不如此,不足以体现他们对学习的刻苦!
赵兴话题再次一跳,说:“好吧,他们想钱,我就让他们一次拿个够——原本我不打算做这事,但现在看来不得不如此,乡里乡亲的,收老百姓的‘门敬’,何其容易?你把衙役都叫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衙役们听到赵兴打算给他们找点钱,纷纷赶了前来。原本杭州衙役是三班倒的,这一刻他们到的很齐全,连夜班的衙役都赶到了。
望着一个不落的衙役队伍,赵兴不得不感叹,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