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德克少将站在伊尔奇斯北山顶的观察所里,举着望远镜透过墙也似的雨幕,看着底下地狱般的景象。周围不断有重炮的炮弹落下,掩蔽部一阵阵的剧烈抖动着。终于有一发二百八十毫米的超重炮弹击中了一个炮台的钢帽堡。那里顿时就像火山爆发了一样,一百二十毫米的加农炮象玩具一样被抛上了天空。所有跟在少将身边的参谋们都被震倒,有些人还跌得头破血流。只有少将还站在那里,似乎已经被残酷的战斗震撼成了一尊雕塑。他回过头来看看自己的副官,那个来自巴伐利亚的年轻人才艰难的爬了起来,灰蓝色的眼珠也了无生气的向下望去,他喃喃的吐出了一个单词,正是他们的皇帝威廉二世陛下发明的:“黄祸………”瓦德克放下了望远镜,这个普鲁士老式军官的单片眼镜就在胸前无力的垂着,他摇了摇头:“不,是决心。”
在他们的下方,一个军服破碎的年轻军官已经跳过了第一道战壕,他手中还举着一面红色的军旗。一发德军的迫击炮弹在他身边爆炸。顿时不知道有多少枚弹片同时击中了他。血顿时从身体里疯狂的涌出,但瞬间又被雨水冲刷干净。这名军官还坚持着向前冲了十几步,终于一个踉跄,快要倒下的时候,他身后的士兵扶住了他。几个人架着这个已经垂下了头的军官朝第二道堑壕线冲去。那面军旗,仍然在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他手中牢牢的握着。在大雨当中,似乎都能招展起来一样。
完全不考虑伤亡的攻击从下午三时一直打到黑夜。雨也停了。小湛山步兵堡垒的第一道堑壕线已经被完全占领,其他各步兵堡垒的攻击也有相当的进展。德军集中了最后的预备力量,在傍晚的时候也发动了反冲锋。冲过第二道堑壕线,除了一些零星的永备工事,就是直接面对伊尔奇斯北炮台了!所有总部的德军勤杂官兵,马夫皮匠军械员。还有滞留在青岛没有离开的德国原来的军事顾问成员。都被搜罗了起来发起了反击。实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的国防军们,终于退回了第一道堑壕线据守,喘息一下再做调整进攻。部队的建制已经完全混乱了,也需要整理。
这一次雨中的突击,将德军最后的一些抵抗能力都完全榨干。他们在那里也是勉强支撑罢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尽到了责任,虽然弹药还有,但是已经没有再抵抗下去的决心了。夜色中挂着红十字标志的双方的收尸队,默默的互相拖着各自的尸体。有的德军卫生兵跳到了华军的堑壕里面,艰难的把一具具的德军士兵的尸体推出战壕去。满身泥浆的中国官兵们就坐在泥水里默默看着他们。他们的伤亡还要更加的惨重,不少一线连队只剩了十几个人。这次疯狂的突击,第九师这支王牌部队也是元气大伤,伤亡二千余人。但他们心里知道,未来还有更惨烈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只不过要换一个对手。战壕中突然响起了低低的军歌声音,渐渐的就在整条战线响成了一片。军队的士气,经过这样惨烈的战斗,仍然没有低落下来。后来有人评价,在青岛前后的战事里面,也许是国防军历史上士气最高的时期。他们这支军队,第一次作为国家的国防武力进行收回祖国被剥夺已久的国土,后来还有抵抗御侮的战事。他们知道这一仗是民族气运的转折,所以他们义无反顾。
林述庆呆呆的站在通泊河西岸的师指挥部里,听着夜色中响起的歌声,看着那星星点点的白底红十字,手里握着已经叫通了蔡锷那里的电话,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瞬间这个中年军人就已经泪流满面。蔡锷在电话的另外一头也同样默不作声。他知道他这个断然的命令会给部队带来多大的伤亡。国防军现在还年轻,他们有勇气去牺牲。但是军队不能一直这样,只凭着他们的意志和勇气去作战。这个国家,太需要强大起来了。特别是在付出了这么多的牺牲之后!
南京,总统府,虎穴作战室。公元1914年8月5日凌晨。
从发起对青岛的战事开始,到现在不过才过了七十二小时。但是接踵而来,让人目不暇接的情势发展,却让这里所有担负着沉重军事责任的军官们都像老了十岁。蔡锷每二十四小时一报的进展情况已经送达了过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