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塞北,的确是民国军人最好的战场啊。
而这时在长江中游,却没有这种男儿意气。在湿热多雨的这个季节,更多的还是钩心斗角和暗地里的交易。等待全国大选之前国家沉闷的政治空气之下,一直在有着这样的暗流流动。也许这次的暗流,是更加汹涌一些罢了。
在武昌的湖北都督府,民国副总统,兼湖北都督。武昌光复伟人黎元洪公就烦闷的走来走去。他今年四十九岁,身高体胖。在这个闷热的黄昏里,虽然就穿了一件短衫,但还是满身的大汗。
他拿起一把蒲扇摇一摇,又扔在了地上。颓然坐倒在椅子上,叹道:“他们还要怎么样?张振武的灵柩回来,我跟诸葛亮哭周瑜一样去迎接。他的家人子女我全养起来了。参议院那帮家伙怎么还揪着我不放?”
诺大一个客厅里面,只有黎元洪最心腹的谋士饶汉详坐在那里。这个以广川才子闻名天下的人物是个干瘦的中年人。一身灰布长衫在这个天气里似乎还觉得有些冷的样子。他用留着长指甲的手摸摸自己稀疏的胡子,叹道:“宋卿公,这次算是上了袁蔚亭的当了!咱们以前帮了他这么多忙,谁知道他一点担当也没有。我们之间的密电也都拿出来了…………现在的局面,暗流涌动,大意不得啊。”
黎元洪叹道:“汉祥先生,我能不知道么?我这次是一步错,步步错。本来想荐黄自代来推脱一下。哪知道黄兴还没表态。长江下游那些都督就纷纷通电用护赞同了。那个雨辰还在通电上说,克强不出,如苍生何?黄克强有那么了不起么?”
他一拍大腿就站了起来:“那个江西李协和,现在把原来放在皖赣边界的自己两师人马又朝赣西北运动。这还不是明摆着想用赣军入湖,逼我下台的主意么?他就不怕天下人的唾骂!”
他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义正辞严的话出来,让饶汉详都忍不住有些哑然失笑。他忙咳嗽了一声。这个自己的主公,好谋而寡断,心大而胆小。说白了就是一个伪君子。不过他将自己从汉阳的小旅舍的逆旅当中识拔出来,也不能不尽心竭力的报答啊。
他站起来按黎元洪坐下,看他满头大汗,强作怒色却心虚担心的样子。心里面只有暗叹一口气。现在李烈钧的部队的确在朝湖北边境集结。他的军队完整两师之众,兵强马壮。李烈钧又是胆大包天的人物。赣军打过来是一点都不奇怪。
而湖北军队由于武昌起义打得太惨烈,已经是伤了元气。黎元洪手下兵队不过号称一师又一混成旅,实际能有八千人黎元洪就该满意手下的人吃空额比较客气了。现在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袁世凯。
可是这个事情也怪他自己,自己通电推荐黄兴自代。只要黄兴一天没表示拒绝的意思。以黄的身份名望,袁世凯还能强压着易人不成?但是当时如果推荐北洋的人,黎元洪也不甘心,这摆明以后湖北都督自己是别想回任了。结果现在就闹得两头不讨好。同盟会是认清了他的面目,袁世凯对他也有怨气。不过袁还是有件事情做得比较地道。就是严厉电令李烈钧不得擅自举并入鄂。
电令几句话说得很是怒气冲冲:“该督当此时为唐季藩镇割据焉?正当民国一统,举国修明政治之日,该督移兵赣北。据传对鄂省有吞并雄竞之意。中央料该督当不出此下策,自绝于民国国民公意。如有一二宵小候黎副总统息肩之时,有割据鄂省之意。中央大军将沿京汉线南下,朝发夕至,立成齑粉。无谓言之不预!”
袁世凯的这个背书让黎元洪稍稍安心了一点,但是李烈钧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打着迎黄督入鄂的旗号还在鄂赣边境整军经武。而黄兴似乎也在和黎元洪赌气。怪黎元洪既然杀了张振武,怎么还弄出一份假电文来栽赃他。现在仍在上海不作声。似乎就要看黎元洪如何收场。
这次的事件都是杀张事件的余波,谁也没想到会闹得这么大,几乎整个民初政局都被牵动。怪不得黎元洪一直在这里惴惴不安。
饶汉详拉长了腔调:“宋卿公担心李协和乎?或担心黄克强乎?”他在这里乎啊乎的,可真把黎元洪搞得有些气乎乎。但是知道和这个酸秀才在这事情上也没气好生,只有自己硬邦邦的道:“我都担心!”
饶汉详冷笑一声:“我看都督这两人大可不必担心!都督要担心的,唯一人而已!”
黎元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而饶汉详却不顾这个都督的焦急。好整以暇的用长指甲蘸了一点茶水,在桌上慢慢的画了一个雨字。
黎元洪耐着性子看他画完,最后才讶异的道:“江北雨辰?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要算计我做什么?而且我和他之间还隔着个李协和。他的手能伸到湖北来?”
饶汉详不停的冷笑,在黎元洪身边坐了下来。当真是迭起两根手指娓娓道来:“都督,放眼整个大江以南,现在还有王霸之心的,无非就是雨辰了!你以为他是同盟会人物?大错特错!他和同盟会不过是利用而已。看他在江北作为,无一不是为了争天下在准备。
如果雨辰在前清时就有袁蔚亭的名望,或者在民党当中哪怕是有黄克强的声誉。以他的手段和扩充实力的手腕。现在民国最高元首是谁,当真还未可知!他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