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心仪的人,姜闻西始终还有些紧张,轻合下眼睫遮住了视线,“我娘有时候口没遮拦,说的都是气话,表妹千万别放在心上。”
阮心唯看到他这样,心里反而更加内疚了,“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粗心大意惹的祸,若没有那一桩事,表哥现在也许已经官服加身了。”
姜闻西摇了摇头,视线落在粼粼的江面上,语气也颇为感慨:“我姜家日渐式微,全族的希望都放在我一人身上。我自幼苦读,没有一天懈怠,把光耀门楣视为重任。这对我来说犹如生死存亡,所以容不得半点失误,我读的书越多,反而越没有把握,也越害怕,才会被别人忽悠两句就上了当,这错全在我自己,又与表妹什么相干?”
阮心唯听出他话中的无可奈何,想象着姜夫人成天叽叽呱呱地追在他后面让他好好读书光宗耀祖,倒有些同情起来。
“这事要是怨到表妹头上,怕是见过表妹的人有个三长两短,都怨不尽了。”
阮心唯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转而颔首一笑,“表哥说笑了。”
姜闻西看了眼她的笑靥,微微弓了下腰,“保重。”
“表哥保重。”
“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啊。”谢臻看着姜闻西上了船,挤了挤阮心唯的胳膊,感慨地道了一句。
“我现在看这个表哥也顺眼多了,等回去了我再把他画进去!”
“画什么?”
阮心唯看到谢臻瞪起的眼睛,忙捂着头跑了。
谢臻边追边问:“你那个图鉴不是烧了么?你别告诉我还留了底本!你这熊孩子怎么说一套做一套!”
姜闻西的一番话总算让阮心唯心里的疙瘩解开了,而且不用每天一大早就听到姜夫人的大嗓门到处吹嘘,日子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她平日无大事,只会在玉秀坊和珠光宝气来回跑,让忙得脚不沾地的谢臻大为嫉妒。刚巧珠光宝气进回了新货,谢臻便让她来店里帮忙,美其名曰体验民生疾苦。
阮心唯闲着也是闲着,还乐得有事干。
天气越来越炎热,阮心唯就挑上午太阳还没升高的时候出门,要么就是午后太阳西斜的那一阵。一般这个时候,店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大半,只余下核对补漏一些杂事。
谢臻每每都说阮心唯躲懒,便揪着她跟自己一块对账。
阮心唯是个一看账本就头大的人,尤其动辄几千几万两的账,她都怕自己一个手抖拨错算盘珠子就弄出来一个大漏洞。
谢臻竖着眉毛把她摁在案前,谆谆教导:“你不学管账怎么行,将来嫁了人还要管理中馈呢。什么都不懂,家里养了小老婆连你嫁妆都贪光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阮心唯皱着脸不满道:“你怎么尽往坏处想,我嫁个养了一堆小老婆的花心大萝卜你就高兴了?”
“我这不是给你提个醒么。”
阮心唯嘟囔了一声,认命地翻开账本,一个一个地拨着算盘珠子。
谢臻看见她奇慢无比的动作,又开始挑毛病:“小孩玩弹珠都比你利索多了,看你捻针走线灵活得很,怎么拨个算盘跟中风似的。”
阮心唯都听习惯他的讽刺了,当下也不为所动,照旧慢条斯理地拨着,“熟能生巧,让你捻针走线的话,你怕是要把自己手指头戳成筛子。”
被反将一军的谢臻挑了下眉,斜着眼吩咐:“今日算不完这本账,就别出门了。”
阮心唯颠了颠手上厚厚的一沓,撇了撇嘴小声念叨:“等回去就给外祖母写信,让她给你找媳妇管一管。”
“嘀咕什么呢?”
“没有!”
夏日昼长,阮心唯算完账天色还是透亮。
她拿着对好的账本想去跟谢臻邀功,却听店里的小伙计说谢臻早就被人邀去喝酒了,气得她画了了只乌龟钉在了谢臻的书桌上。
“小姐,我们回去么?”绿衣拿着一柄扇子,一有空就给阮心唯扇着风。
“去我娘那里转转。”阮心唯出了门,见天色还早,伸展了一下僵硬的腰肢。
“那我去跟掌柜的说一声。”
阮心唯摆摆手,率先步下了台阶。
一到午后,街上的贩夫走卒也多了起来。阮心唯一时不察,被路过的推车蹭了一下,险些挂掉一缕头发。
阮心唯痛得嘶了一声,见推车的是两个穷苦汉子,也就没多计较。
“算了,你们推车小心一些,别再撞到人。”
“是是是,多谢小姐!”
两个汉子连连点头,似乎很急地推着车子就要走。车上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放着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