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身,装模作样的倒水喝,漫不经心的问道:“如果是为了你,你现在会怎样对我?内疚?后悔?金钱补偿?”
他从后面抱住了我,埋在我的后颈窝里,像一个迷茫的孩子,语气柔软又苦涩,“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视线渐渐模糊,手里的水杯再也拿不稳,他问我为什么。
我不爱哭的,但是奔腾的眼泪再也压制不住。
“靳时沉,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我更懂你想要的是什么,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我的后颈被什么沾湿了,他深沉的嗓音也带着点哽咽,“梓夕,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参加那个比赛。”
我拉开他环在我腰间的手,面向他,鼻腔里的酸涩翻江倒海般的汹涌,“你别。听你这样我说我会觉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
“我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成就我!”
“可是已经发生了,再也回不去了!你现在来讨伐我的不是,没有用了。靳时沉,我可以当做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回去安心做你的设计师,做你的靳总,过你幸福美满的生活就可以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孤儿,不怕再失去些什么的。”
他红着眼,深邃的眸子里满是痛楚,连他贴上的吻也都是苦涩的。
外头的午后的太阳毒辣,还能听见海滩上阵阵的波涛声,而我和他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中。
他吻过我的额头,鼻子,眼睛,嘴唇,像是在怜爱一件稀世珍品,明明他闭着眼,可是睫毛还是被眼泪湿润粘合在一起,凝结成泪珠滚落在我的脸颊上。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我记得大三那年我和暮暮陪他回老家给他母亲举办葬礼的时候他都不曾掉过一滴眼泪。
他的额头抵在我的眉心,我捧着他的脸颊示意他停下来,炙热的呼吸相互交融。
“别再做伤害我的事情了,也别再伤害暮暮了。”
“我们离婚了。”
我浑身一怔,只听他又说,“她做的决定。”
我知道,暮暮一定觉得累了,累到再也往前走一步了。
“你爱过她吗?”
他又抱住了我,沉默了半响才开口,“我不知道。”
我问他爱过我吗,他说没有,我问他爱过暮暮吗,他说不知道。
最可悲的终究还是我。
这次谈话大概是有史以来他话最多,也是最直击心底的一次。他和我说了关于那个女人的故事。
那个女人叫尤杏,他们从小就认识,一起上了高中再到大学,他们从青梅竹马变成了唇齿相依的恋人。
靳时沉说,她很美丽也很贤惠,她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成功的珠宝设计师,而他那时候学的专业是土木工程。
我隐隐懂了些什么,这些年我从来没有见到过那个女人。
他说,那一天他们吵架了,尤杏有了他的孩子,可是他拿不出钱去做手术。
倒也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他听到的时候挺震惊的,尤杏问他怎么办,他说他也不知道。
而女人通常在这个时候是最脆弱的,她要的不是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案,要的只不过是男人的责任担当和温柔体贴,一件事情再坏总会由解决的办法。
说到这里靳时沉点了根烟,抽完了才继续。
尤杏家里很穷,为了供她上大学家里已经透支了,她也不敢和父母提这件事,靳时沉也是农村出来的,一个月也没多少零花钱,平常都是自己在外面打工赚点外快。
而打一次胎要好几千,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本来他东拼西凑也弄到了一千多了,只要他再多打几份工,过个半个月,尤杏也问她同学借借,应该也能做了。
那天他去找她,想告诉她这件事,尤杏的同学却慌张的跑下楼和他说。
“杏杏大出血了!已经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了,你有钱吗,没钱快去借,医院要交很多钱!”
靳时沉说他当时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
原来尤杏自己去了小医院,做了药流。
几百块钱的药流,要了尤杏的命。
他说,医生从手术里出来的时候满手都是血,尤杏被推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血,走廊里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说,他失去了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心里杂草丛生。
“到现在,也还是很爱她吗?”
“是。”
“那暮暮呢,她算什么?”
他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海滩,“你不知道,暮暮和她长得有多像,外貌脾气性格,我差点以为她是尤杏。”
靳时沉,你一生能被三个这样的女人深爱,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
“你很自私,把所有的不公平都留给了暮暮。”我想我应该感激他,对我一直是坦坦白白。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难...很难不靠近她,她和尤杏那么像。”
“那现在呢,你倒是舍得和她离婚了。”
“就像你说的,我给她只是不公平。她做了决定,我也尊重她。”
夕阳下沉,蔚蓝的大海撒上一层金黄。
他说,“梓夕,我并不需要女人来为我牺牲。”
我只是笑着,没有做出什么回答。
如果他没有今天的一切还会说这样的话吗。
明明我现在可以告诉他我甘愿为他牺牲,可是我没有。
因为他不喜欢我,如果我说了,得到的也不过是怜悯。
我又何必让自己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