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料想,或许是兵部曾得过什么授意,显然早八百年前就将这个地方和这群人视作弃子、抛诸脑后了。否则,南军驻地离此地并不算远,可他在南军数年,根本不知团山尚有一支友军存在。
好在团山盛产茶丝,加之江、卫两家水路两条商道都维护得极好,因而每年春夏两季的茶丝收入足使寨中众人不愁温饱。
在李崇琰看来,在如此处境下经过了数代繁衍绵延的这支屯军,竟没有歪成占山为王的山匪流寇,实在是难能可贵。
****
两人正说着,忽听得有上楼的脚步声,隋峻忙低声请示:“要避着她吗?”
这个“她”,当然是指顾春。
李崇琰闷闷冷哼一声:“避个鬼啊?”那没心没肺的混蛋从来就没问过他要做什么。
她对他根本就不好奇!一点都不关心他!
顾春刚到书房门口,就见李崇琰状似生气地从隔壁房间出来,不禁疑惑地问道:“我打扰你了?”
其实她看得出来,无论是失忆时还是如今的李崇琰,都不是个当真能游手好闲的人。她光瞧着他自白石楼借回来的四大姓家谱、本寨防务图,约莫能猜到一点他想做什么。
只是她在团山的身份本就略尴尬,虽众人宽厚并不多提及,但屯军的事务她一向不会涉入的。
对她来说,本寨是她的家,她在这里唯一要做的,就是高高兴兴地活下去。
“没有,”李崇琰忙敛了不满的神色,轻抵着她的肩膀进了书房,“老实坐好写你的稿,别再东跑西跑的只顾玩了。”
“诶你这个人,我是归你管了么?”顾春没好气地仰头笑瞪他一眼,却见他点漆般的眸中泛起带笑的星光。
“那得看你让不让管了。”
顾春挠挠头躲开了那目光,却不太明白自己为何心中倏然一烫,只是尴尬笑着走向小书桌,口中嘟囔着:“我又没毛病,没事找人来管我做什么。”
落座后,她便展开自白石楼带回来的卷轴,看得特别认真。
李崇琰也在旁边的桌案前坐下,心不在焉地翻阅起今日带回来的书册,时不时抬眼偷觑她。
方才他差点就很没出息地脱口求她来管着自己了。
真是……有毛病。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点阅~!感谢收藏~!感谢温柔有爱的各位评论君~!
蠢作者今天沉迷肝万,以为自己把这章放进存稿箱了!哭泣,不知道现在吃几副猪脑子还能不能补补脑……
接档预收新文《天下第五妖媚》,有兴趣的话请戳一个收藏呗,笔芯:
《天下第五妖媚》
23、第二十三章...
暮春时节的黄昏,清风、飞絮与浮尘尽皆温柔。
落霞的柔光蔓延匍匐在雕花窗棂的格纹之间,丝丝缕缕漏进书房中,好似琴弦当空,静候拨动。
团山的岁月自来如此,静谧、平淡,却自有使人心定神安的力量。
一连数日,顾春每日都准时在午饭前赶到凉云水榭来蹭吃喝,下午就借着这里的书房写写稿,有时去找司梨闲聊两句,直到再蹭了晚饭后才回家。
每日下午李崇琰多是在隔壁房间里盯着隋峻、燕临做沙盘,时不时回书房来坐着翻几页册子,只在顾春停笔暂歇的间隙问她一些本寨内的事,并不会过多打扰她。
这样饭来张口的日子对顾春来说简直不要太惬意,几日下来她在这凉云水榭里的待遇,简直配得上“宾至如归”四个字,自在得如同在自己家中一样。
这日午后又专注地奋笔疾书近一个时辰后,顾春才搁下手中的笔,略动了动脖子。
垂眼瞥见自己才写完的那一段,细细在心中默读一遍后,立时又觉差点意思,却想不明白是哪里没写对。于是她拿食指抵住下颌,皱眉盯着那段手稿看了又看。
半晌过后,她忽然一拍脑袋,恍然大悟。
根据书坊鉴稿先生的反馈,她之前写的那几本话本子之所以扑街,细究起来有几个共通的缘由。其中最显著的一个问题就是,通篇看完也不知男角儿长啥样。
好在她对此早有准备,上白石楼借的那几幅卷轴画像为的就是这个。
她得意地挑眉笑笑,轻咬笔杆将手边的卷轴取过来展开。
就在此时,那日晨间在白石楼内取这幅卷轴时的画面突如其来浮现在眼前。
一股后知后觉的羞涩蓦然蹿过四肢百骸,使她顿觉腰间好似缠了烧红的烙铁,脸上也像被蒸熟似的,冒着软糯滚烫的热气。
她顶着满脸烫得快燃起来的红晕,用力瞪着桌上那幅无辜的卷轴,努力压制忽然加快的心跳,暗暗对自己谆谆教诲道:混账顾春,交朋友要以诚相待,坦荡磊落!
当李崇琰不经意地自手中那册《本寨防务手记》中抬起眼,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顾春正脸红红的望着桌上那幅卷轴,眼角眉梢染着薄薄一层潋滟的羞赧与无措。
不过就是一幅画像,有什么好荡漾的?
他咬着发酸的牙根将手中的册子丢到桌上,可饶是这样大的动静,那混账依旧红着一张明艳的俏脸,眼儿亮晶晶地黏在那画像上。
简直……目中无人!
理不清心中那股子生气又失落的躁动是什么玩意儿,李崇琰抬手自桌案上的果盘内取了一颗三月枣,冷哼着在手中抛了抛。
不知道这玩意儿丢过去她会不会吓一跳?会扑过来打他吗?
那……至少,扭头看他一眼总是会的吧?
他唇角勾起淡淡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