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迈步。他们新婚后的几天,她有些抗拒他的亲近,他也不敢唐突了她,自那以后,两人是连手也没碰过的。
一方面,他深悔自己的孟浪,不敢再亵渎了她,另一方面,他也不想再与她亲近。他们是近亲结婚,生出来的孩子很有可能是残疾。
但是,无论是什么,姐弟或者夫妻,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很不正常的。
他的心突的窜了一下。强压着情绪,他露出好弟弟式的笑容,叫道:“玉姐姐。”
黛玉一个激灵,抬头见是他,往里让了让,低声道:“你来了。”
“是。”他走到黛玉的床边,却只是在杌子上坐了下来,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大而有力,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传递出来的,是一种粗糙的温暖。黛玉挣了挣,没有挣开,局促地低下头去。
“我小时候,只是家里的一个庶子,太太视我如无物,老爷有时一月也见不了一面,一母同胞的三姐姐一心想贴上太太,常只会抱怨。我看见宝玉众星捧月,穿着大红衣裳跑来跑去,顽皮捣蛋,可所有人都对他笑,没有人生气。我觉得不平,后来大了,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东西天生就该是你的。像我这样的庶子,想要什么,只能自己去争,去拿。”贾环就这么握着她的手,一边回忆,一边说。
黛玉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他们是一起长大的表姐弟,贾环小时候境况如何,黛玉并不是全不知道。他远远比不得宝玉,如果说宝玉是贾家的凤凰,那他就是贾家的野鸡。只是他心眼多些,会读书,才得了舅舅的另眼相看。很可怜没错,但她都知道。现在他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
贾环安抚地冲她笑笑,手指摩挲她细腻柔软的掌心,“我一直是一个人。姨娘、三姐姐,她们各有各的打算,不卖了我已经是好的。宝玉虽纯善,但他是个没心肝的,和我不是一路人。我本以为,我就是孤孤单单的了,可后来又来了姐姐。我视姐姐为知己,姐姐高兴的时候,我就高兴,姐姐哭,我就生气。我看重姐姐,姐姐也看重我。那时候咱们多好啊,连宝玉也不能比。是不是?”
他忽而抬头,兴冲冲地问。黛玉想了想,也被勾起了回忆,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整个人都放松了些,点头称是。
“可后来我去上学了,没时间陪姐姐。姐姐又开始和宝玉玩,和他最好。我其实很不高兴,觉得很委屈。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觉得委屈,所以谁也没说。”他回忆起这一路的心路历程,不由弯了弯眼睛,“你们都大了,待彼此越发不同。因为有老太太,我也以为你们是要长长久久在一块儿的,再想不到,最后是薛大姐姐和他,你和我。”
手心处有汗,也不知是谁的,只觉黏腻腻的。贾环毫无所觉,他更加握紧了她的手,笑道:“你看,咱们又在一块儿了,可见是缘分。以后,咱们就好好在一块儿,好不好?”
黛玉迎着他亮闪闪的眼睛,抿了抿嘴。
第84章84
初春时节,柳叶新发。
泽阳府府城江夏,府衙中门大开,官员和胥吏出入不绝。后院停下一辆垂着锦帘的马车,两边车门拉开,先是出来一个齐整女子,打起帘子,笑道:“奶奶,咱们到了。”
院中候着的女人们忍不住互相看看,心里都提了起来。
看这姑娘的模样,生得秀丽不说,单说身上穿得,竟比城里东头财主刘家的老婆还体面。丫头都这样不凡了,不知那知府夫人又是个什么样儿神仙人品呢。
她们可都打听了,这新府台年纪很轻,还不到二十,出身又是大家,府台奶奶当然更是才貌双全的小姐了。原来这些女人俱是市井人家的出身,无甚见识,只把戏文里的小姐模样套在这据说是大家闺秀的府台奶□□上了。
一院子的眼睛盯着车门,把那丫头都盯得有些招架不住了。
才下过雨,土地还是微润的,一缕小风卷过来,像车内伸出的那只玉手一般醉人。众人都看得呆了,直愣愣的看着那车内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披着一件海棠红缎子披风,头上绾着她们认不出名目的髻,那头发黑得发青,鬓边带着一只凤衔珠步摇,珠子又圆又大,模样更不用说了,比花月还娇,比霜雪还洁,一双眼睛轻轻一转,活似湖心映了两点星星。
哄的一声,众人心里都要爆炸了,怯手怯脚的不敢上前。见这仙女似的府台夫人看过来,才有一个中年妇人出来,插烛似的拜道:“奴是朱家的下人,家里奶奶知道奶奶今儿来到,特遣奴送上四色礼物,等奶奶安置好了,我们奶奶还要亲来府上给奶奶请安。”
有了这妇人打头,余下的女人一面在心里懊恼,怎么就让她抢了先儿,一面争先恐后的说起来,这个说是王家的,那个说是李家的,总不过是这江夏城内各乡绅官吏家的下人。
这府台夫人自然是林氏黛玉,那一身锦缎的丫头就是紫鹃。她扶着黛玉退了几步,不知如何是好。还是黛玉有主意,微微点头笑道:“太客气了。我们这里新到,还理不出头绪呢,待诸事妥当了,我再回访众乡邻。”
便有一个胖大女人笑道:“奶奶只管吩咐,我们都是来为奶奶效力的,只怕奶奶嫌我们这些人粗鲁,不肯多和我们说话。”
她形容不雅,衣着却还整齐干净,行事也带着股子规矩劲儿,不像小门小户使出来的。黛玉打量着她,问道:“你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