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完路,于爱军来到村委办公室结账。他事前没有和王金凤商量,心里只认为干完活要工钱是天经地义的事。王金凤不在办公室,于嘉平和于海在说话。
“谁安排你去修路?”于嘉平听明白于爱军的来意,阴沉着脸说。
“村长。”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于嘉平一声冷笑。
“我不找你找谁?”听到于嘉平的冷笑,于爱军一下子火了。
“这就奇怪了,我没有安排你,又不知道谁安排的你,你就来找我要钱,你以为我是造钱的,要钱就有钱呐?”
“你这不是赖皮吗?”
“我怎么是赖皮?”于嘉平一下子站起来,手掌一拍桌子,“你敢骂人!你给我出去!”
“我骂你怎么了?还让我出去,你以为这是你家的地方?”有了上次打架的教训,于爱军并不去动手。“我还不走了。”于爱军在办公室中间一张椅子上坐下。
“你不走也好,有本事晚上你也在这儿睡。”于嘉平喝一口茶,甩手自己走了。
“这事你和金凤商量了?”在窗子里看见于嘉平走出大院,于海回头问于爱军。于海山刚才从内屋走出来,这会儿见于嘉平走了,他也就心有不甘地回到里屋,但是房门敞着。
“没有。”
“你怎么不和她商量一下再来。”于海埋怨说。
“这事怎么还用和她商量?”于爱军也有些不满。
“你呀。”于海摇一下头。“想事就是简单。这样吧,你先回去,这事你就交给你媳妇吧。”
“我不回去,我就在这儿等他。要是今天他不给我个明白说法,我跟他没完。”
“我的话你也不听?”于海气愤地站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你应该找你媳妇而不是于嘉平。他不给你办是对的。”
“什么?”于爱军不懂,“你们不是说村里大事小情还是他于嘉平说了算?”
“那都是我们背后的话。”于海看一下内屋敞着的房门,压低声音说,“你不要再给你媳妇添乱了,走吧。”
于爱军犹豫一下,走了出去。
走到大门口,看见王金凤骑摩托车过来。早上镇党委刘书记来电话要王金凤去一趟,恰巧这时候回来。于爱军原地站住。王金凤看见于爱军从办公室大院里走出来,心里奇怪。她在于爱军面前刹住车,但是没有下车,而是一条腿支地,斜撑着摩托车。
“爱军,你来办公室干什么?”王金凤问。
“我找于嘉平算工钱?”
“什么工钱?”
“你……”于爱军瞪大眼睛,“我领大家修了十几天路,怎么你也忘了?”
“唔,”王金凤一笑,“这事我怎么能忘。满山的路都修完了?”
“不能说满山,就是和往年差不多吧,专门捡路段陡峭,毁坏严重的地方,我们都修好了。”
“那好。书记在吗?”
“在,又走了。”
“他和你结账了?要知道……”
“他根本就不承认有我们修路这回事。”
“怎么会?”王金凤笑一下,“于海山在吗?”
“在,不过他不管事。”说着话,于爱军看一眼妻子,“他让我找你,还说,这事该找你。”
“那好吧。”王金凤答应道,“你先回去,只管把帐好好记着。”
“都在这儿呢。”于爱军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展开,递给王金凤。
王金凤一手把住摩托车把,一只手接过那张纸一看,笑起来。
“这是总结,明细账在哪儿?”
“在家里。”
“是吗?”王金凤仔细看,“……还行,记得挺详细。不过,你的名字在哪儿?”
“什么?”于爱军拿过那张纸,仔细看。“哎呀,幸亏没有给于嘉平报账,我这不是‘姜子牙封神,忘了自己’吗?”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起来。
“不要紧,我给你补上。”王金凤收回那张纸,又看一遍,“中间你没有请假拉工吧?”
“没有,我一天工没拉。我领着他们干,他们有拉工的,我没有,从一开始直到最后。”
“好吧。你先回去吧。”
于爱军转身。
“你告诉大伙,要是村里有钱,工钱会直接给他们,要是没钱,那就等到年底结账。”王金凤说。
于爱军犹豫一下,没做声走了。
回到办公室,于海把事情经过又说一遍。
王金凤笑笑,把于爱军漏掉自己的记工的事说出来,引得于海哈哈笑起来。
“你什么了?”于海终于问。
“刘书记说我们村有几个人在搞上访,要我想办法安抚一下。”
“净给你出难题。他为什么不去找于嘉平?”
“这你还不懂?”王金凤笑,“显然,刘书记以为那些人是咱们安排或者说背后策划的。换言之,我们是主谋。他的意思是要我安抚他们,实际上他已经是在安抚我了。”说到这里,王金凤脸一红。
“这么说起来,他是很相信于嘉平?”
“本来那些人上访就是为于嘉平,难道于嘉平还会是幕后主谋?顺理成章的就是我们了。其实,我们做过什么?”王金凤在于爱军刚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来。“刘书记说……”王金凤走过去把于海山办公室的房门关上,把椅子往于海这边靠一下,重新坐下。“我无论如何把这些人安抚一下,至少一个月以内,不得有人到县里上访,市里更不行。”
“为什么?”
“刘书记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