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场欢爱,却变成了两个人的角力。

有风吹过,幔帐掀起一角,露出秦千云的一双眉眼。

徐云舟一惊,那双眼睛竟比以往任何时候还要死气沉沉。

幔帐又合拢,床榻微微摇晃,帐中人发出徐云舟的声音:“千云,你不乖,不过哥哥还是疼你的。金为笼,玉为枷,你这辈子都逃不掉……”

徐云舟听着帐中的自己道:“咱俩各自受着吧。”

秦千云闷哼一声,睫毛颤抖,眨眨眼睛才发现干得难受,向后看去:“你怎么还不死?”

他问得很轻,但房间里落针可闻。

徐云舟听清了,帐中那位自然也听清了。

夜很长,天明时,秦千云已然昏过去了。

徐云舟揭开幔帐,冷冷地看着另外一个自己。与之对视间,居然发现他眼中深藏恶意。

“你好像觉得我该死。”

徐云舟道:“难道你不该吗?”

那人嗤笑一声,眉眼邪佞:“你也很想要吧?”

他的手划过昏睡的秦千云的眉眼,目光随之变得贪婪,舔了舔嘴唇。

“……就像养只兔子,给它最好的一切,相对的,它也会把自由交给你。逃?没关系,兔子能跑多远呢?”

他像魔怔似的喃喃道:“他这辈子都是我的了。”

徐云舟在漫长的沉默里看向塌上秦千云惨白的脸,心想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活着时候因他过得不好,死后也没被他放过。

他微微往后退了退,临走之前道:“他死都死了,你且放过他吧。”

幻像随之而散,雾气扑面而来,再退去时,仍是将军府。

春花开了又败,徐云舟旁观了自己从婴孩到而立的时光,尚书府依旧是灭门之灾,只是这次的自己仿佛是感应到了他的心绪,万般谋划,生怕哪里不周全,委屈了自己的好兄弟秦千云。

最终秦家大仇得报,秦千云眼底再无郁色,二人闲暇时便混在一起,有时是去城郊赛马,秦千云好胜,跑到前头时仗着自己的骑术回头来瞧他,笑得见牙不见脸,两人衣袖生风,好不快活,有时是在夜色深处的屋顶,喝酒赏月,随便聊些什么也很愉悦。

发乎情止乎礼。

他见秦千云无半点暧昧心思,只将自己的心再往深处埋一埋,恨不得对方无知无觉,好做一辈子形影不离的好兄弟。

直到有一天,秦千云领了个姑娘见他。

徐云舟在一旁看清了姑娘的脸,正是香桃,委屈得不行,这姑娘在他梦里还y-in魂不散。

秦千云对徐云舟说:“她叫香香,我要娶她。”

徐云舟看了看另外一个自己的神色,看不出什么端倪,像戴了副面具似的。

“可选了黄道吉日?”

秦千云道:“下月初一,届时请你吃酒。”

如此便过了一生,秦千云老来儿孙绕膝,夫人去得早。徐云舟一生未娶,孑然一身,两人做了一辈子好兄弟,最后还是秦千云的儿子替两人送的终。

徐云舟临死的时候,暗自同秦千云的儿子讲:“那老头子我看了一辈子,我死后,你将我埋远些,不再相见了。”

侄儿应了,两处坟冢一南一北,中间隔了山水林木,真应了徐云舟的那句话——不再相见了。

幻象像露水一样快速蒸发,徐云舟在雾气里等了等,什么也没有发生。

周围雾气翻涌,视线被阻挡,仿佛天地里只剩他一人。

他也不惧,只慢慢地向前走着。

“周辰,你要不想掉下去,就拉紧我的手。你要是想让人陪,就告诉我一声,不必枯耗,我陪你跳下去。”

秦千云的话在脑海里响起,他第一次有了想走下去的念头。

他想,我不想跳也不想耗,我只想和你一起,做什么都好。

胸前一阵阵的疼。

层层叠叠的衣衫下,一朵莲花渐渐显出形状。

他走一步,就想起一些,再走一步,又忘掉一些。

恍恍惚惚中,他看到许多个故事,里面的主角是他们。

直到走到雾气尽头,看见浮在空中的狐狸面具。

脑海里突然就闪现出一个片段。

一个高中生坐在刺青店内,神色淡淡的,任由花臂在自己胸膛上描出一朵简单的黑色莲花。

“不填充颜色?”

周辰道:“不用。”

花臂一边干活儿一边道:“我平时见你这样的小年轻,顶天了也就往上纹个刀呀剑的,你这是什么寓意啊?”

平时店里来生意,花臂就最爱一边工作,一边听人说纹身后的故事。

周辰微微垂下眼睛:“莲花,净心毒……”

花臂怕他下句就蹦出一句想当和尚很多年,结果听见这个年纪不大的高中生道:“想再见到一个人。”

想活下去,见到他。

对他说,那天阳台上风很大,有太阳,不热,阿姨的饭菜很好吃,你为什么第二天没来?

如果可以的话,等他们熟悉了,再抱怨一小下——我真的等了很久。

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有星星在闪烁。花臂看得有点牙酸……

徐云舟拿过面具,带在脸上,大小正合适,一刹那间,所有记忆扑面而来。

柳与明的、喻柏的、徐云舟的……

还有,周辰的。

余悦醒来时,眨眨眼睛,以为是又到了另一个世界,目光扫到周辰脸时,才知道自己这是回来了。

身体并无不适,时间也只过了五分钟。任谁也不会知道,他已经过了三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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