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忍不住会梦魇罢了。
他没有说出口,撇了撇嘴角,看着余悦毛茸茸的后脑勺,换了个话题道:“你好好躺着,这样压着心脏了。”
余悦听话地翻了个身,顿时觉得自己跟烙馅饼似的。
结果喻柏又道:“你那衣服,盖盖,成什么样子。”
余悦看了看自己露出一截的腰:“……”很好,他不躺了。
没准再躺一会儿,喻柏就该让他找找镜子梳个头了。
但好在喻柏已经默认在这儿住了。
余悦起身跳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物进了洗漱间,临关门前还对喻柏说了句:“我先洗啊,你可以看看书做做题什么的。”
这算什么事儿啊?
喻柏翻开书,听着浴室传来的水声,一时有点烦恼。
这烦恼又有点不同寻常,掺着一股蜂蜜味儿。
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喻柏穿着睡衣站在床前,对着早就麻溜儿床上躺着的余悦突然就有点匪夷所思。
余悦道:“上来呀。”
于是,喻柏就稀里糊涂地躺床上去了,两人盖着一床凉被,灯被关掉了,不到一臂的距离里,有另外一个人的呼吸。
这种感觉很微妙。
喻柏心想,失策了,明明是个大直男还恐同,居然有朝一日睡在一个gay的身边。
尚遇白喜欢自己吗?
喻柏这么问着自己,却始终没有答案。
之前的尚遇白可能喜欢,但之前他脑海里关于尚遇白却只剩下了一个单薄的学霸映像,学霸的喜欢与不喜欢,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更何况,他们是两种人生;现在的尚遇白呢,有可能喜欢有可能不喜欢,就像薛定谔的猫,只有尚遇白承认或者否认时,他才会知道真相是什么。
这对他确实有点危险了。
单就是尚遇白的性向就已经向他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了。
有危险,快撤!
但他居然有点不想离开了,他可以游离于所有人之外,唯独尚遇白不行……
他见过他哭,见过他笑,也体会到被他包容,被他坦诚……
于是,他发现,他放不开了。
就算尚遇白对他另有所图,就算他身上那么多那么多的危险,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他是尚遇白而已。
清浅的呼吸声里,余悦侧身面向他,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喻柏,你睡着了吗?”
喻柏含糊地“嗯”了声。
余悦凑近了看了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听见系统说他还醒着呢才往后退了退,道:“说说你自己呗。”
喻柏在黑暗里道:“说什么?”
没等余悦回答,他又接着问道:“你把我当什么了尚遇白?”
他这一声并没有苛责的意思,特别的冷静,也特别理智地点明了,他们是拜把子兄弟,而不是别的关系,没必要到这么深入的程度。
我把你当兄弟,希望你不要再想把我当男朋友攻略了。
岂料余悦特别厚颜无耻地说了一句:“说什么傻话,我们当然是拜把子兄弟啊。”
喻柏错愕了。
系统还给他友情配了音:“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余悦接着道:“真的,我把你当兄弟,当然也不会想睡你了。”
反正是任务要紧嘛。
“我没有过拜把子兄弟,所以就对你好点,可能是有点出格了,但我绝对不会改的。”
而且,喻柏本身就恐同,他当然不会尝试去“掰弯”他,只会尊重他想当一个普通人的决定。
默默地陪着他渡过灰暗时期,直到他放弃死亡,选择活下去。
喻柏:“……”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一直。”
喻柏沉默着,少年人的诺言有多少可信度呢,旁人他不知道,唯有余悦是可以相信的。
之所以会有现在这一暧昧局面,其中也有自己的放纵在助力吧,他想。
既然控制不住自己,不如就沉沦吧。
舞伴说要一直跳下去,他总不好单独离场呀。
只好收起獠牙,不去想音乐一停会怎么样,将手搭在舞伴腰间,跳起缠绵又热烈的舞蹈。
——你是对的,我所有的强势都是装声作势,触碰到你时,獠牙自动消隐,恨不得将已经经历过小半的人生化作玫瑰献于你,却怕其间渗出血泪来,将你吓跑。
我拿他没办法,喻柏无奈地想,即使尚遇白伸手扣弄他心上的血痂,撕裂的疼痛也不能他对他怒目而视分道扬镳,一点也不能。
只好装傻陪他做戏,演一出怪异的兄弟情深,最好两人都入戏,岁月安稳,能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聊什么?”
余悦温声问道:“做噩梦会很害怕吗?”
他刻意放轻了声音,显得有些低哑,像是怕冒犯了喻柏一样。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做朋友,做情侣都很好。
喻柏被人关怀着,自然觉得十分舒心,认真地回道:“怕,每次都怕得要死。”
即使梦境大同小异,但还是会害怕,好不容易从梦中挣扎着醒过来,下半夜就只能闭着眼睛失眠到天亮了。
深夜里,一个人躺在床上就会胡思乱想。
四周都是压抑的黑暗,唯有从窗子里投进来一束皎洁的月光显得那么瞩目。
喻柏无数次想过死掉算了,在看到月光的时候,却能告诉自己再忍耐一下。
因为噩梦而死,有点不太划算。再等一下吧,如果生活变得容易了一点,就活下去;如果变得更惨了,就有了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