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还有十几分钟,她把脚踏车折叠成能够手提,然后放在行李箱上头,一起拖着去存放行李。
她的座位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一上车她就习惯性的把自己蜷成一团,眼睛望着车窗外,触及半空中飘落的绵密雨丝,才发觉果然是下雨了。
长途汽车发动后缓缓移动,等开出车站后才提速,渐渐驶离市区。
宋碧菡望着窗外迅速后退的景致,感觉这座繁华的城市离自己越来越远。
忽然想起关景之,不知道他在知道自己并没有去投奔王氏夫妇后,心里会不会有一点点的焦急,担心她的安危?
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他都说他恨她了,还迫不及待希望她和王氏夫妇一起去新加坡,那么她的离开对于他来说应该是种解脱吧?
呼吸里搀入浓烈的烟草味,是邻座在吸烟。
她把大衣的领子拢了拢,却还是挡不住那股烟草味,眼眶酸涩得厉害。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就在她抵着车窗开始昏昏沉入睡时,邻座开始大声讲电话,根本就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当是在他自己家般,满口的脏话和荤段子。
她厌恶的皱眉,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本来想听歌隔绝邻座制造的噪音,但触及因关机而黑压压一片的屏幕,又打消了开机的念头,把手机重新揣回口袋里。
她既然打算回老家,就不希望别人找到她,所以还是等回老家换了新电话卡再开机好了。
她叹口气,继续看窗外想些有的没的转移注意力,最后终于抵不住睡意的偷袭,在汽车的一路颠簸中半睡半醒。
等汽车抵达老家的车站时已经是九点多,宋碧菡在一阵嘈杂的动静中醒来,也起身跟随着缓缓往车门移动的人流走去。
下了车拿到行李,又把折叠车打开,把行李箱绑上去。
老家的住处离汽车站走路要半个多小时,就是骑脚踏车最快也要十多分钟。
值得庆幸的是老家并没有下雨,不过天气却似乎更冷。
她戴上围巾手套,推着脚踏车走出车站,然后骑着回家。
自从蓝姨出事父亲又自杀后,她已经快半年没回过这个家,其实若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地方可去,她是不会选择回到这里的。
因为这个家有太多心酸痛苦的回忆,而让她最忌惮的,是她曾在这个家亲眼目睹父亲杀蓝姨的过程。
可是她要好好活下去,所以她必须回到这里,先克服父亲留给她的阴影,才能重新开始规划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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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在b市市区,到处找不到人的关景之回到玫园,希望能在家看到那个可怜也可恨的丫头。可开灯后满室的清冷及茶几上整齐摆放着的门禁卡、银行卡和钥匙都告诉他,她并没有回来。
手机响起,他震了震,立即掏出,黑眸掠过屏幕,却蹙眉。
“妈,人还没找到。”他接通。
“这可怎么办?她一个人无依无靠,年纪又还那么小,她能去哪?”关母在电话那端急得哭,“要是这孩子有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叔外公?他们那一脉也就只剩碧菡了。”
“您别担心,我会继续找。”
关景之边安抚母亲边推开卧室,打开灯就看到床旁矮柜上多出来的一些小物件,有小叮当的笔筒,粉白相间的四层立体置物架等,都是些孩子气的学生用具。
这些都是她自己放学后去超市买来的,而她每买一样东西都会仔细的记在一个本子里,连几角几分都记得清清楚楚,晚上等他回来再拿给他看,让他知道她没乱花他的每一分钱。
还记得那天带她出去吃饭时在玄关口换鞋,她忽然一脸惶恐地连声和他说对不起。他不明所以,然后见她一脸歉疚的指着鞋柜上头那辆跑车模型,说她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从储钱罐里拿了五十元,后来忘了告诉他。
其实他根本就不在乎她花他多少钱,反而有时候还生气她连天冷了都不会给自己添冬衣冬鞋,还要他特意找女秘书去定制,从里到外的打点。
他真怀疑,如果没了他,她以后要怎么生活?
“景之,你说她会不会回老家了?”母亲的声音拉回关景之神游的思绪。
回老家?关景之黑眸一凛,挂断母亲的电话立即拨给卢亚宁,交代了一番后又出门驾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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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碧菡吃力的踩着脚踏车终于在自家住处门口停下,门口的路灯晕黄,笼在身上有种温暖的错觉。
她扶着脚踏车,望着眼前这栋生活了十几年的白色小洋楼,一时心底情潮翻滚,久久难以平静。
她推开虚掩的大门往里走,越靠近,心就越慌越恐惧,仿佛身体里本就低得可怜的那点温度也似乎在一点点流失。
她不断安慰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这是她的家,是她唯一可以落脚的地方,她不可以害怕。
走到门口,她停好脚踏车,然后走去院子里的那株已经枯死的茶树下,从花盆里摸出一串钥匙。
这是蓝姨担心她老弄丢钥匙回家进不了门而想出来的办法,没有人知道她家的钥匙就一直藏在这里。
开门前她深呼吸了数次,然后才一鼓作气开门进去,一口气把所有房间的灯全部打开——除了二楼。
那里不等天亮她绝对没有勇气上去。
把行李箱从脚踏车上弄下来,打开电视换了个娱乐节目频道,等整个房间都充满笑声,她才敢去关门。
一整天没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