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夫长来为手下领取过冬的衣裳和犒赏时,愕然地发现,那衣裳比往年薄了许多,仔细一摸一掂,才发现塞在衣裳里的羊毛比往年少了至少两斤。不仅如此,连给兵士们过年的节礼也少了许多,粮肉布匹连往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赏银竟然还只有一贯钱。
那些兵士身后可是还有家口要养的,这些东西拿了也多是寄回家去,就这么点东西,如何能过活?
百夫长忙问上官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上官的眼神也有了些异样。
那校尉见他这副模样,叹道:“莫这般看我,上头发下来的就是这些,我可半点没贪你们的。你若不信,大可到其他军营或是到将军面前去问。”
百夫长立刻低头道歉,道:“属下知错,只是这么点东西,叫弟兄们可怎么活?”这可是大过年的,就这么点东西,已经不能用寒碜来形容了。
校尉只叹气,他们此时正站在营帐之中,为了阻挡外头寒风,厚厚的粘毛帘子也紧紧挂着,因此倒不怕被人听见。校尉放低声音道:“你也知道如今齐国正在打咱们陈国吧!”
百夫长点头,就听校尉继续道:“听说除了这圣平州和陈平州,其他地方都已经落入齐国手中了。”
百夫长大惊失色,他是陈平州人,去年方被调来圣京,消息也不灵通,还不知晓外头的情况,在他眼里,他们陈国就是这天底下最强的国家,此刻听到这话,不止是不敢置信,还有种乾坤颠倒的恍惚感。
他让人拉着东西回到了所属的营地里。兵士们围过来领取过冬的衣裳和过年的赏赐,见到那些东西时,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天气实在太冷了,有一些年轻的士兵手脚冻得发肿流脓,见到上面发下来的御寒衣物竟然比往年还薄了一层,大失所望下不由生出了几分怨气。
陈国的冬天很冷很冷,冷得叫人心底里也跟着发寒,齐国军营里的冬天,却暖的仿佛到了丰收的秋季。
此时陈国军营里,正摆开了阵仗,热热闹闹地过年。
军营里的伙头兵往柴火上架起一口口大铁锅,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丢进那一锅水里,等到煮沸之后,一股股浓香纷纷从各个锅里冒了出来,远远飘到营帐的方向,无论是在营帐里议事的将领们、笔直站立着守在营帐外的卫兵,还是清理场地的其他兵卒,嗅到这股极为霸道的香气,纷纷精神一震,随即咽了下口水。
一名副将对葛修武道:“将军,嫂夫人的厨艺果真出神入化,只是用了她调出来的酱料下到汤里,便有这般美味,若是有幸能吃到嫂夫人亲手做的菜,那真是……真是……”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名副将涨红了脸。
营帐内诸人纷纷大笑,有人笑骂道:“想得倒是美,葛将军的夫人能亲自做菜给你吃?”
又有人道:“听说葛夫人当初可是在宫里当御厨,伺候过陛下与娘娘的。”
营帐里都是一群糙汉子,众人闻着外头冒进来的香味,想象着顾姑娘做出的美味菜肴,不由都吸溜了下口水,腹中一阵咕噜乱叫,脸上露出憧憬之色。
葛修武也哈哈笑道:“我娘子还在芜城呢,等咱们凯旋,我就请她烧一桌菜,好好犒劳你们。”
在场诸人皆露出兴奋之色,“那就谢过将军了!”
“将军可不能反悔啊!”
“将军若是反悔,回头我们可得告诉嫂子啊!”
葛修武驻扎在昌平州的这支兵马刚刚开始准备吃食,那分别驻扎在清平州与辽平州的两只兵马,却是已经摆开了晚宴。
将领们都聚在元帅的大帐之内,驱寒的温酒与肉食一样样摆上来,众人围着炭盆,也不过多客套,大口享受起酒肉来。
顺着大帐门口望出去,一团团篝火在夜色中摆开,火上或是架着大锅熬煮食物,或是架着烤架烧烤野物……穿着厚实的兵士们围着一团团篝火坐下,有的举着手里的烤肉大快朵颐,有的捧着碗举着长筷子在锅里不停捞取食物,这些用于烤肉和熬煮食物的酱料,都是葛夫人从芜城寄过来的,滋味有多美自不必说。
兵士们蹲坐在篝火旁,吃得满头大汗面色红润,连一坛坛叠在一起摆在一旁的好酒都无人理会。
锅里的食物吃完了,又有人拉上来一车车吃食,众人围过去齐齐把东西往下一搬,每一处篝火旁都有一名会烧饭的伙头兵,众人一边烧煮一边吃喝,又有人吃着吃着跳起来用家乡话唱歌,众人有的跟着又唱又跳有的拍掌呼喝;还有人比斗起说吉祥话来,谁说的吉祥话少谁都输了,得一整晚为赢的人烤肉煮食……赢了的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