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敲打打的接亲队伍已经来到了萧家小院。院门口,早有人在翘首以盼,此刻立即点燃了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宋芸娘只觉得听了一路的鞭炮声,此时这一串鞭炮,更是响得厉害,不禁令人震耳欲聋,再加上一路的颠簸,便越发有些头昏脑涨。
昏昏沉沉间,却发现花轿已经停了下来,门帘外,已经响起了刘媒婆高昂响亮的声音,“新郎官踢轿门啦!”
在经历了踢轿门、跨火盆、跨马鞍等全套仪式后,宋芸娘好似过五关、斩六将般突破重重关卡,终于被搀扶着进了正房。正房里,李氏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眼中含泪,望着这一对璧人,心情激动不已。
萧靖北请了千户严炳和自己的上司余百户二人做傧相。他二人虽然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和芸娘一样,是新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但此刻也做得有模有样,一本正经地主持着芸娘和萧靖北拜堂。
萧家的院子宽敞,摆下了六桌酒席,前来道喜的都是萧靖北军中的朋友,俱都是些粗人,此刻便站在门口闹哄哄地笑着。有的干脆粗着嗓子大喊着:“萧总旗,快点儿拜了堂好进洞房啊!”惹得一众粗野汉子哄堂大笑。
严炳瞪了他们一眼,制止了他们的喧哗,继续一本正经地主持拜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芸娘在一片欢笑声中,终于完成了和萧靖北的拜堂,被搀扶着进了新房。
宋芸娘忐忑不安地坐在炕上,双手紧紧叠交着放在腿上,听到周围有女子叽叽喳喳热闹的谈笑声,心中不免有些好奇。她知道萧家刚搬到这里,结识的人家应该不会很多,外面的男子应该大多是萧靖北军中的同袍们,却不知这些女子又是些什么人。
“新郎官,还愣着干什么,看呆了吧,快掀盖头吧。”随着刘媒婆一声响亮的戏谑声音,芸娘只觉得眼前一亮,头上的盖头已经被掀开。
芸娘情不自禁的抬头,对上了萧靖北那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只见他俊朗的脸上容光焕发,喜气满面,眼中微光闪动,里面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和几日未见的思念。
“四……四嫂,喝杯糖水吧!”一旁,身穿一身粉色衣裙、装扮得分外娇艳的萧靖娴端着一杯糖水递过来。
“新娘子喝杯糖水,生活甜似蜜——”刘媒婆喜气洋洋的高声道。
芸娘对萧靖娴微微点头谢过,接过糖水轻轻饮了一口。她虽然因为以往的事情和萧靖娴始终无法真正亲密相处,但在表面上始终维持着该有礼貌和礼仪。这次她更是打定了主意,既然做了萧靖娴的嫂子,以后便要尽量和她好好相处,以免萧靖北为难。
喝过糖水后,便是喝交杯酒了。刘媒婆笑道:“新郎新娘喝交杯酒啦!”
萧靖娴已经端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杯酒,酒杯用彩色丝带系在一起。
芸娘和萧靖北一人端起一只酒杯。谁知系着酒杯的丝带太短,两人不得不头并着头,肩并着肩,靠得极近,方能饮下杯中酒。
听到周围吃吃的笑声,芸娘不禁涨红了脸。她虽然曾经和萧靖北有过更亲密的接触,但此刻毕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禁令她羞涩难当。她低垂着眼,不敢看近在迟尺的萧靖北,心中扑通扑通跳得剧烈,握着酒杯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抖。
萧靖北低着头,一边喝着交杯酒,一边看着眼前的芸娘,只觉得她娇羞的面容更胜往日,脸颊粉嫩艳若桃花,一双晶亮的眼睛灿若星光。他的额头轻抵着她的,只觉得皮肤光滑细腻,她的身上有着淡淡的幽香,越发令人心旌摇动、全身酥麻。萧靖北不禁期盼快些结束这些繁琐的仪式,赶走房里这群碍事的人,只留下他和芸娘单独相处。
小小的一杯交杯酒却似喝了很久,他们先喝了一小半,交换酒杯后又饮下剩下的一半,最后一起将酒杯掷于床底。芸娘屏住呼吸,垂着头,并不敢去看投掷出去的酒杯,而是紧张地等待着有人宣布投掷的结果,若能刚好一仰一合方为吉利。
“一仰一合,男俯女仰,天覆地载,大吉大利——”刘媒婆已经笑呵呵地喊了出来。
宋芸娘松了一口气,脸也涨得更红。她悄悄看了身旁的萧靖北一眼,却见他也是全身放松般的看着自己,眼中全是温柔的笑意。
喝完交杯酒,刘媒婆笑呵呵的牵引着萧靖北和宋芸娘肩并肩地在炕上坐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萧靖北这般亲密地挨在一起,宋芸娘有些局促的低着头,身子也僵硬着,突然只觉得手上一暖,坐在她身侧的萧靖北在宽大的衣袖的掩盖下,已经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宋芸娘微微怔了下,也立即回握住他的手,心中安定了许多。
早已守候在一旁的两位富态的中年妇人开始撒帐。他们端着托盘来到床边,托盘里有枣子、花生、栗子、铜钱等,一边唱着“撒帐歌”,一边把盘中的喜物撒到婚床上。这是李氏费心请来的两位“全福太太”,她们一位是百户官的夫人,一位是总旗的夫人,都是家中儿女双全,父母、丈夫俱在,在人丁凋零的张家堡,是极其难得的“全福人”。李氏希望借她们的福气,为萧靖北和芸娘送上最好的祝福。
终于结束了这些仪式,刘媒婆完成了光荣的使命,又促成了一对孤男寡女,功德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