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了。
整整十八年未见,两人相隔大洋彼岸,可他却从未有一时一刻忘记过她。
那个,令他至爱却又至恨的女人……
不,或许只剩下了恨。
也正因为那透入骨髓的恨,才撑着他,咬牙忍耐着劳改农场非人的待遇,撑着他在常尚良的迫害下,从茫茫戈壁中逃离,撑着他一路偷渡至海外,从一无所有奋斗到如今,拥有了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
原本,他以为自己会在见到姚舒梅的第一眼,就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了她。
可他,终究还是迟疑了。
常尚良的话在他脑海中久久盘旋,楚闻肃握着方向盘的手,抖的厉害。
他恨不能此刻立即打开车门,冲上前去,抓住那个女人问个清楚!
他要问她,为什么在许下不离不弃的誓言后,最终却背叛了他们的感情,嫁给别人?
为什么两人明明是两情相悦,她却在母亲诬陷自己是qiáng_jiān犯时,不置一词,选择沉默?
又为什么,当初选择了妥协,答应家里安排的婚事,甚至有了那个人的孩子,还会千里迢迢跑去西北的劳改农场,确认自己的生死?
为什么……
楚闻肃紧紧阖上双眼,痛苦地握拳猛地砸向方向盘。
拳头刚好砸在车喇叭上,一道刺耳尖锐的鸣叫声随即响起,仿佛凄厉的惨叫划破静谧的夜晚。
走在前面的姚舒梅,被突然响起的喇叭声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回转身,看向了鸣叫声响起的方向。
楚闻肃想躲,已然来不及。
路边明亮的路灯刚好打在车头的位置,映出了前挡风玻璃后,楚闻肃的面庞。
姚舒梅倏然间睁大了双眼,嘴唇微微张开,似乎下一秒,就要唤出一个沉寂在她心里十八年的名字。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两道耀眼的车前大灯突然亮起,鬼魅般地出现在她的身后,向她冲去。
那一瞬间,楚闻肃只觉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住了。
他忘记了躲避,忘记了呼吸,甚至忘记了对眼前女人的所有仇恨。
此刻,来自他心底最深处的,是浓得要将他淹没至顶的恐惧。
“舒梅!”
他嘶哑着嗓子,发出支离破碎的喊声。
可那道叫喊声,却被掩盖在了尖锐的刹车声中。
骤然响起的刹车声,比刚刚的车喇叭还要刺耳十倍,似乎要将人的耳膜都刺破。
楚闻肃却已丝毫感觉不到了。
他跌跌撞撞地从车上滚下,疯了一样地奔向前方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舒梅!”
他摔倒在她面前。
可是姚舒梅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她的头部下方,鲜血汩汩流出,浸湿了柏油地面,还带着余温的鲜血,钻入地面每一个细小的裂隙。
肇事司机闯下大祸,竟然连下车查看都没有,直接调转车头加速离开。
楚闻肃根本已顾不上其他了。
他的眼睛已经被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映得通红。
他一把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女人,转身就冲向了自己的车。
滨城市人民医院。
急救室门口的红灯一直醒目的亮着,告诉着人们,正有情况危机的伤者,在里面接受医生们的抢救。
楚闻肃呆呆坐在急救室门外的长椅上。
他浑身都沾满了血,连双手都是。
可他连擦一擦的动作都没有,只那么呆呆的坐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急救室门口的红色警示灯。
第六百二十四章您是她爱人吧
“病人家属呢”
一位女医生从急救室里冲出来,手里抓着一个文件夹,着急地问。
“我,我是!”
楚闻肃想都没想,脱口应道。
女医生直接冲到他面前,将文件夹里的手术同意书摊在他面前。
“您是她爱人吧?快,在这里签上名字。病人伤势非常危急,必须马上手术!”
说罢,她将一根圆珠笔塞进楚闻肃手里。
楚闻肃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抖得连笔都要抓不住。
“抓紧时间!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女医生催促道。
楚闻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笔的手终于稳住,手一挥,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
“一会儿跟着护士去交手术费。回来就在门外等着,有任何情况我们会随时通知你。”
女医生扔下一句话,撕下手术同意书最后一联,交给旁边的小护士,接着转身旋风似的又冲回急救室内。
楚闻肃想问问姚舒梅的情况究竟怎样,却根本连机会都没有。
一名小护士上前领着他去交手术费,交完全部费用,他正要往回走,猛然间听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几道说话声。
其中一道声音,急促有力,似曾相识。
“刚刚送到你们医院的一个急救病人,叫姚舒梅的,在哪里?”
“您说姚舒梅?在急救室,往前左拐……哎……我还没说完那。”
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楚闻肃眉心一皱,眼看领着他的小护士不注意,一个闪身躲进了旁边的楼梯间。
他刚躲进去,一行人从楼梯间外匆匆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