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行不配为太子,请父皇废了儿臣。”薛皓道。

话一出口,步纲就觉得他在矫情,上前一步想要加点火,为废太子添砖加瓦。

可是他还未张口说话,就见薛皓自己动手解了头上的发冠。

牙冠是太子身份的象征。

薛皓没什么解发冠的经验,一步小心把簪子也给弄断了,牙冠取下来,头发也散乱的不成样子。

步纲突然哑口无言起来。

“你……”薛靖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竟是自己都说不出话来了。

步氏的党羽全傻眼了,他们是想除去太子不错,可是这也太简单了,他自己认了锅,解了发冠,那这事儿就算是定了!

发冠都解了,那这太子,就算是他自己不做了。

“父皇,儿臣才浅德薄,如今自惭请去。”薛皓直直的看着薛靖,深深的磕了一个头,“儿臣自四岁起便穿这太子蟒袍,于囯于家,实无功德,儿臣,不配穿了。”

“皓儿!”薛靖发懵的看着薛皓,一切都始料未及,他是想过废了太子,但是没想到这么快,这么干脆。

薛皓孤零零的跪在大殿上,伸手解了腰间的玉带,又脱了蟒袍,笨拙的叠好放在一旁,低着头也不说话。

朝臣们都傻了眼,没搞没明白怎么回事。

薛靖和二殿下的人全都懵了,幸福来的太突然了。

有老臣要阻止,奈何震惊中没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已经晚了,太子锅也背了,不孝的罪也认了,连衣服都脱了!他自己不做太子了!

第八十八章:同情分

薛皓被废了,他的蟒袍都是特制的,常服也是特制的。不做太子,他就不能穿那些衣服,宫中的裁缝绣娘没日没夜的替他赶制新衣。

他在大冬天里穿着单薄的中衣,在院子里疯玩,有时候还穿着从望云山上学艺时候的衣服,那衣服穿在身上像是个少年侠客,而他回宫的这些日子长了不少,衣服也不大合身。

他就跟个疯子一样,穿的乱七八糟的在雪地里玩。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不是小孩子,玩什么呢,他带着才六岁不到的九殿下,打雪仗,抱着他上串下跳,东宫的人一度以为他疯了。

他跟个疯子一样,烧掉了可以穿的常服,任由自己像个乞丐一样在东宫里活着。

这日子持续了好多天,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皇帝正式下旨,写了一篇长长的诏书废太子,先夸他的长相,再夸他的才智,最后夸他的德行,圣旨的最后,说他在太后丧期饮酒,自觉不孝,触怒上天,导致泰山,皇帝不得已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圣旨十分的委婉,看来是薛靖亲自写的,他一向把绝情的事情做的情意绵绵,拖泥带水。

这十五天来,薛皓闭门不出,他派人把东宫的大门锁了,任何人都不放进来,就连薛靖要探望,都被拒之门外。

薛靖干了这天大对不起他的事儿,也不好发火,嘱咐东宫的人好生照顾他,满腹心事的陪着步妃走了。

“宫里传来消息,太子已经连续十五天没梳头了,他没日没夜的发神经。”太史定愁苦的道,给黄公义已经发丧,他在京中逗留日久,如今已经过了年,他必须要回到任上了,可是这个像极了先皇的太子变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令人痛心。

周宜劝慰道:“没事,他不会有事情的,他其实比任何人都聪明,你说他像极了先皇,你看先皇几时吃过亏?”

太史定叹息一声:“先皇是聪明,他是不吃亏,可到了,吃了个大亏。”

周宜哑然,这话说的,还真是不好辩驳。

太史定拍拍周宜的肩膀:“我和公义的脾气都不好,我们不仅是跟着先皇的人,我们在薛老将军的时候就是薛家的家将,薛家起事,我们是老臣,我们看着先皇和长大的,先皇的脾性是几个兄弟里头最招人喜欢的,聪明大胆,义薄云天,长得也好,说他是天上的明月,丝毫都不亏,可是这样的人啊,有个毛病,太聪明了,太完美了,短命。”

周宜嗤笑一声,看着这位伯伯:“您怎么说起这样的话来了,太子……现在也不是太子了,他哪里像是能短命的啊。”

太史定叹了口气:“当年我们跟着先皇打天下,谁又能想到,他会短命呢,多好的一片河山的,我们的战马在这片土地上跑了大半,剩下最后的一点,他竟然丢下我们走了,你是不知道,当初你父亲,几乎活不下去。”

周宜从来没有听父亲提起过先皇,她的舅舅。她经常听人说父亲同那个人的关系多么好,可是父亲很少提起他,反而经常提起。

周宜一度以为大炎双壁只是一个传说,人们臆想出来的一段兄弟情深的佳话。父亲其实没有那么重视先皇。

是不是太过伤心了,不愿意提起呢?

太史定道:“我就要走了,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你同那孩子是有婚约的,我自然劝你们好好的,只是,你不要太过用心了,这人呐,谁离了谁还活不成了?”

周宜乖巧的一笑:“太史伯伯真是的,就这么讨厌太子?”

太史定也觉得自己说的好笑,一脸慈爱的笑了笑:“哪儿能啊,我是喜欢他还来不及呢,就是怕太喜欢了,他要是再出个什么事儿,我可怎么活啊,他这不做太子了也好,好歹啊,他还能跟皇帝讨个富庶的地儿,老老实实的过一辈子,我看他听喜欢读书的,是个安静的孩子,你们到时候就要个靠南方的封地,读读书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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