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笑着颔首。
陈妈点点头,便出门相迎。一时间室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张劭溥轻轻拍了拍沈令迩的手,眼中一片柔情:“切记保重。”
沈令迩眼睛一热,深深呼息以平复心情,然后低声说:“你也一样。”
能听见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沈令迩蓦地想起初见张兰的那个午后,她刚刚搬进岳阳的小小公馆,那时候管家张戎在和她说扎秋千的事情,那个爽利的女人便走了进来。
推开门,沈令迩看向门口,张兰穿着一件酒红色的旗袍,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淡妆,那双杏目含笑,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一般,一上来便说:“妹妹你好。”
沈令迩站起身,亦是浅浅笑着,走上前说:“姐姐好。”
张兰看着张妈,笑说:“你先下去吧,我特地来看看妹妹,和她聊聊天。”
陈妈看着张兰带来的人全都站在客厅里,已经微微皱起了眉毛,她轻声说:“我还是留在这里供太太驱使吧。”
张兰柳眉一挑:“妹妹,这便是姐姐要多嘴了,这没眼色的奴才留着做什么?不如姐姐送你几个得力的。这个奴才不如发落了算了,李晟!”立刻有一个壮实的仆从走出来。
“把那不懂眼色的奴才赶出去。”张兰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一等一的刁蛮,浑然好似一个乖张的妇人。陈妈突然感觉出不对劲了,大声问:“你是什么人?”
张兰也不回避,冷冷一笑说:“李晟,还不快去!”接着又说:“阿福,去扶着张先生。”
说完便有一个清瘦的身影走了出来,沈令迩一见她就是一愣:“阿福!”从张兰身边走出来的姑娘竟然是她过去在岳阳的丫鬟阿福,在战乱中失散之后,竟到了张兰身边。
阿福抿着嘴笑了一下,伸手去扶张劭溥。陈妈立刻大声喊:“来人”很快就有穿黑衣的家丁跑进来,和张兰带来的人打成一片。
张兰拉住沈令迩的手开始往外走,陈妈虽然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妇人,可身上带着不俗的武功,很快便脱离了李晟的桎梏,拉住了沈令迩的手。
场面一度混乱,这个不大的客厅里乱成一团。张兰已经把枪掏了出来,这个地方离租界太近,枪声太尖锐,谁也不敢轻易开枪。
陈妈手中握着匕首,突然回身向楼上跑去,沈令迩蓦地想到二楼书房那个一直没有拉开过的窗帘,立刻大声喊:“拦住她!”
阿福离得最近,立刻跑过去抱住陈妈的腰,陈妈回头举起匕首就要刺下去,突然盯着阿福的脸一愣。
“幺儿?”陈妈的声音哆哆嗦嗦的响起。
阿福也愣住了,过了许久才喃喃道:“妈。”
张兰一见,立刻明白过来,她大声说:“你也是做母亲的,如今你女儿在这里,你还要冥顽不化吗?你若是仇视我就想一想,你女儿是被张太太收留的,没有张太太,她早就死了,你这样对你的恩人吗?”
陈妈嘴唇翕动着,握着阿福的手说不出话来,阿福已经红了眼睛,声音都颤抖了:“妈妈!”
这时,陈妈却猛地一甩她的手,眼神冰冷:“我女儿已经死了,我认错人了,你给我滚出去。”阿福圆圆的眼睛里满眼的不可置信:“我是幺儿啊妈妈,你不认识我了吗?”
陈妈却不再理会她了,她倚着墙看着沈令迩,又看着张兰,大声说:“你们都小心点,把人弄伤了小心在督军那里说不过去。”客厅里的几个家丁一愣,扔掉了手里的匕首,沈令迩还没回过神,张兰却懂了,一把拉过阿福向门外跑,沈令迩这时候被挤到了张劭溥身边,想要扶着他。
“你快走!”张劭溥把她往门外推,“你放心,我马上跟过来。”沈令迩还要说什么,已经又被挤开了,张兰回过头大声喊了一句:“阿福你认错人了,你放心,跟着我一样没问题。”
听到这句话,陈妈突然无声的笑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跑出这栋房子,沈令迩只觉恍如隔世,天空湛蓝湛蓝的,接连数日的阴雨,此刻连阳光都显得有些刺目了。街道上来往行人都侧目,沈令迩回头看着张劭溥,几乎流下泪来,张兰皱着眉,低声问李晟:“车呢?”
李晟的额头上都是汗:“早就安排好的,不知道出了什么纰漏。”
远远地听见了汽车的声响,沈令迩抬头望去,可却见张劭溥掏出了枪,拉上了保险。
“孟勋?”沈令迩低声叫他。
“能发出这样声响的,只怕是不止一辆的军车。”张劭溥眼睛一片深邃,侧目看着沈令迩,低声说,“不要怕。”
话音未落却听得一声爆炸响,爆炸源很近,让人只觉得要把耳膜震破,沈令迩下意识回过神去,只看见他们居住了数月的二层民宿已经火光冲天。
阿福原本还愣愣的,突然回过神就要往回跑,李晟一把拉住她:“你还不懂她的意思吗?”
印象里阿福是一个柔弱内向的小姑娘,沈令迩亦是第一次看见她这样执拗的一面,阿福咬住嘴唇,低头不再说话。这边的小小骚动没有打乱张兰的计划。
汽车的声响越来越近,从相反一侧也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跟我来,”张兰轻声说。
沈令迩看着这个女人,她明艳的脸上都是冷静的神色,那双眼睛沉着而睿智,她一边判断方向,一边向东行走,尽量不造成过大的动静,一边还照顾到张劭溥的不便。
西侧的路口处停下两辆军用吉普,从车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