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太后凝眉,说道:“她入宫一来,做了多少的错事,皇帝也不是不清楚,哀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这卖官鬻爵一事,皇帝可晓得朝中多少大臣,都跟哀家说了什么!”
皇上一笑,道了句:“上行下效,不过如此。”
“上行下效!皇帝,你可晓得你在说些什么!”
“难道不是吗?太后不也是利用白云观的主持卖官鬻爵,朝中大臣可说了什么!朕可曾过问过!”
慈禧太后站起了身,左右的侍女跪了地。
慈禧太后瞧着他,道:“皇帝,你什么时候,竟也学会了顶嘴了。”
皇上笑着:“太后,是觉得珍妃带坏了朕吗?可是,太后怎么不晓得,若是朕不许准,珍妃在朕的床畔吹着枕边风又如何呢!”
慈禧太后冷着脸,皇上又道:“朕不听,便只是耳旁风,朕听了,便是枕边风。”皇上瞧了太后,叹了一声,道:“太后动了吹风的人,可是,听风的人还是在的。”
“皇上这话何意?”
“太后认为风会停吗?珍妃不在,也会有另一个风婆在朕的耳旁吹风的。”
慈禧太后瞧着他,“皇上这是摆明了要同哀家作对了。”
“朕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这一句又一句,不就是归罪哀家!”
皇上跪地,道:“太后,卖官鬻爵的一事,珍妃是受了朕的命的,请太后饶了她。”
慈禧太后一笑:“皇上绕了一个圈,原来是给珍妃求情,想让哀家饶了她。”
慈禧太后冷言道:“珍妃、瑾妃二妃,渐蒙宠幸,时有干求,一时热中幸进之徒,多以太监文姓为弋取富贵捷径,其昭昭在人耳目者,则、甲午之间,鲁伯阳之简江苏苏松太道、玉铭之简四川盐茶道,及大考翰詹,先谕阅卷大臣以文廷式须置第一。皇上说,她们两个这一条条的罪行,哪一条不当诛!”
皇上叩首,请求道:“太后,珍妃刚刚才醒来,身子太甚是虚弱。”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珍妃、瑾妃降为贵人,珍妃幽闭北房三间,皇上觉得可还好?”
皇上叩首,唤了一声:“太后。”
“是皇上不满吗?还是别的人不满!皇上不是说还会有另一个风婆子吗?那皇上便去找那个风婆子,皇上荒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哀家便好好瞧着,看看还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太后。”
慈禧太后没有理睬皇上,便转过了身,道:“哀家累了,扶哀家歇息。”
“是。”南寺扶着太后。
玉录玳瞧着南寺将太后扶入了内室,她缓缓开了口,道:“天色已经晚了,皇上请回宫吧!”
皇上抬头看了她,玉录玳凝了眉,无言。
良久。
他起身,转身,迈步出了宫门。
玉录玳瞧着他走了远了些,才缓步走到了宫门前,她握住了殿门的一扇,皇上停下了脚步,没有再往前走,玉录玳躲在了身后,紧紧的握着门扇。
门还未关,她也是明白,他知晓她就在门后,可是,她还是不想他看见她。
她在怕什么?
她一笑,她都不晓得她在怕什么。
皇上跪在了储秀宫的宫阶前。
他抬头望着天边的月光。
在月光下,在宫殿的屋檐上,他同珍妃,把过酒,谈过诗,畅聊家事,天下事。
那一日,月还是圆的。
“皇上,你最喜欢的一句诗是什么?”
他喝了一口酒,瞧着她,淡淡的说了句:“诗倒是没有,倒是喜欢过一句戏词。”
“哪一句戏词?”
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晶花簪八宝钿。
皇上望着圆月,月中的仙人,身着翠生生的衣衫。
珍妃举起了酒壶,喝了一口酒。
她擦了擦唇上的酒水,仰头笑着,道:“破瓜年纪,黛螺垂、双髻珍珠罗抹。”
她抚了头上的男子发髻。
皇上将酒壶放在了瓦片之上,躺在了屋檐上,闭上了眼眸。
珍妃仰着头,将酒壶中的酒喝了个干净。
皇上打了几声呼噜。
珍妃躺在了皇上的身边,握住了皇上的胳膊,轻声说道:“对臣妾而言,这一生,最美的事情,便是入宫,爱上了皇上。”
天是黑的,月是弯的。
他瞧着天边的月。
月圆的时候,他不喜欢去皇后的钟纯宫,他喜欢去珍妃的景仁宫。
他是一国之主,宫中的多少规矩,有些他是可以任性而为的,但是朝堂之上的规矩,即便他是皇帝,也是无能改变。
他不喜欢皇后,从一开始,便是不喜欢的。
而珍妃呢!
他是喜欢她的喜欢的。
他晓得,珍妃从一开始便是喜欢他的。
对她而言,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便是入宫,便是爱上了他。
那他呢!这一生最美好的事情又是什么呢?
他喜欢景仁宫。
他喜欢景仁宫中的香气。
他喜欢那里仅有的一点儿温暖。
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他跪着,望着紧紧闭上的殿门。
橙红的殿门,暗沉。
苍绿的树影,斑驳。
午夜
玉录玳候在外室,听到了太后的几声咳嗽声进入了内室,太后已经睁开了眼眸,瞧了一眼她,道了句:“皇上呢?”
“回禀太后,已经两个多时辰了,皇上还在殿外跪着。”
慈禧太后摆了摆手,道了句:“他要跪着,就让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