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侍奉在曲阳翁主身边的两名侍女,许是见过矜娘撒泼耍浑的样子,并没有太大意外。曹郑则本就出自乡野,这些年什么没见过,对矜娘这样也是见怪不怪。甄柔和姜媪她们,以及众位御医,一直往来于高门大户之间,何时见过这等行径,都是看得一怔。
不过矜娘这样,到底丢人的是甄家。
甄柔立马回神,心里虽震惊这些年来兄长宠幸并欲以扶正的女子就是这等样子,而且还任由其代甄家主母之责主持中馈,可这哪有兄长信中所道的贤惠知礼,懂得进退?只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甄柔只想将矜娘带下去,以便张御医好给母亲看诊,如此正要吩咐阿玉,却见母亲曲阳翁主骤然睁眼,满眼厌恶地先吩咐她道:“阿柔,将她给我捆下去!”
大概刚才闭眼缓了一回精神,曲阳翁主这句话说得不见气虚,语气更是犹带气势,俨然不见先前的虚弱无力。
唯一可以看出曲阳翁主正是虚弱得厉害,还是她甫一说完,就立马闭上眼睛,面上虽是一片平和,脸色却更苍白了一分,胸口也在微微喘息着。
甄柔十分了解母亲,一看就知道曲阳翁主是在逞强,并且应是对矜娘厌恶到了极点。
可……母亲厌恶矜娘?
是了,自己都看不上矜娘这般做派,何况是母亲呢?
可是母亲是一个极为护短的人,就以矜娘是小侄儿的生母来看,母亲就不当这样厌恶矜娘,顶多是忽视罢了。
那么现在会这样是……
甄柔反应极快,一念闪过种种,看向矜娘的目光也越来越冷。她可以即使不喜矜娘的品行,但为了兄长和不久前才初初一瞥的小侄儿,依旧愿意睁一眼闭一只眼。不过人有底线,若有任何伤害她母亲的举动,她绝不会放过。
矜娘没有注意到甄柔的目光,只惊愕地看着床榻上的曲阳翁主,手也颤巍巍地指着曲阳翁主,不可思议又震惊道:“翁主怎么会清醒过来了!?不是……不是----”
“啊!”话未说完,矜娘猛地痛叫一声。
只见本立在屏风口的曹郑突然上前,一脚狠狠踹在矜娘的胸口。
曹郑本就是行伍出身,可谓孔武有力,即便如今已快步入花甲之年,又饱受头疼顽疾的折磨,使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但是一身力气还在,现在暴怒之下,足以想见这一脚的力道不容小觑。
矜娘虽只是一个乡绅小娘子,但也是娇养长大,这些年更是养尊处优,被曹郑这一脚怒踹下,她只来得及痛呼一声,就被重重踹踹在地上,一口鲜血立马从口中吐出,五脏六腑似乎都被这一脚踹移了位,她整个人痛得再没力气爬起来,只能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
侍候曲阳翁主的两名侍女显然也是矜娘的人,见矜娘被踹成这样,估计知道不好,跟着叫了一声“夫人”,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在场的都不是蠢人,看到这一幕还有什么不知道?
其实早在矜娘那一句曲阳翁主怎么会清醒过来,就已经泄露了一切。
甄柔看着倒在地上连声咳嗽的矜娘,她怎么也想不到母亲现在这个样子,真的会和矜娘有关系。
但一想到母亲病得形销骨立,甄柔不禁连兄长甄明廷也牵怪上了,对矜娘更是痛恨至极。
然,曹郑早已对矜娘怒不可遏,当下又是一脚踹过去,矜娘已是连痛叫的力气也没有,只是身体被踹得更远,在西墙下的长案上重重撞出“咚”地一声,口吐鲜血。
曹郑却犹觉不够,朝外怒声吩咐道:“来人,把此贱婢给老夫拖下去,五马分尸!”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曹郑如今身在异地,即便这里是甄柔的娘家,亦不可掉以轻心,来时自有众持戟带刀的侍卫相随。
此时听曹郑一声命下,众侍卫立即领命入内。
庭院里自然也有甄府的下人,但此地乃内院,多是侍女之流,眼见气势凛然的众侍卫,不说为矜娘反抗阻止,自己早已吓得噤若寒蝉,就眼睁睁看着一众侍卫径自闯入内室。
大概人对求生欲都极为强烈,眼见数名凶神恶煞的侍卫要来抓自己,再一想曹郑那声五马分尸,矜娘吓得魂不附体,再不是奄奄一息无力的样子,忙强撑着一口气看向甄柔道:“世子夫人,妾身知道错了,妾身没敢害翁主,只是给翁主下了嗜睡的药,没给翁主吃食而已……世子夫人,您看在夫君和小公子的面上饶了妾身吧……”
第四百零五章 饥饿
衿娘虽然行径与泼妇无疑,更是半点沉不住气,还愚钝的不打自招,却十分清楚自己的仰仗。
尤其是在交代曲阳翁主会成现在的样子,只是她下了嗜睡的药和断食所致,让曹郑和甄柔齐齐大松了一口气。虽心中更恨衿娘竟敢如此大胆,不过到底也冷静了下来,不会急于要衿娘立即偿命。
如是之下,甄柔到底被衿娘说动。
却不是衿娘这个人有多重要,而是衿娘毕竟是兄长的宠妾和小侄儿的生母,现在处置了衿娘,兄长先不提,至少小侄儿那里难保不会因此怨恨上她,甚至怨恨上她的母亲。
而且更重要的是,衿娘为何会给母亲下嗜睡的药,将母亲伪装成病重的样子,难道不知道她一旦回来,只要让御医一看,就很容易揭穿么?还是说衿娘根本不在乎是否被揭穿,目的就是将她骗回彭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