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她的家,昔日的姐妹之情,她必须做出取舍。
心中信念坚定下,为甄姚郁郁低沉的心情也为之一消,甄柔语气平常道:“太平教势力发展迅猛,君侯和世子,以及整个朝廷都在为此纷扰。这个时候我等妇人却不知愁的大开盛宴,委实不妥,也极容易落人口舌。姚夫人乃通情达理之人,事后应该能想明白这些。”
见甄柔沉默良久,以为甄柔不会回应了,没想到甄柔却仿若谈及旁人一样说起姚夫人。
郑玲珑听得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甄柔。
见状,甄柔微笑道:“长嫂在看什么?”
郑玲珑闻言回神,笑着解释道:“就是想起姚夫人在洛阳遭逢不幸时,阿柔仿佛感同身受般,看上去近乎伤心欲绝。倒和如今……”似乎不知道如何说下去,郑玲珑蓦地止话,只略尴尬地看着甄柔。
甄柔知道郑玲珑的意思,她不在意道:“长嫂是想说,态度和如今判若两人么?”
是呀,曾经她把甄姚看得极重,几乎等同于母亲曲阳翁主和兄长甄明廷在心中的位子,可是终究物是人非。
甄柔摇了摇头,不愿在想。
只在这时,步辇进入府里,就见一侍女急忙迎上来,道:“世子夫人,您可算回来了,世子在书房等您多时了。”
第三百五十九章 立威
听到曹劲在家,甄柔更是一扫与甄姚争锋相对的郁郁之情。
待与郑玲珑在正院外分开,甄柔径直下了步辇,来到书房门口。
高兴难得在白日见到曹劲在府里,一时心切,罢手免了侍卫的见礼通禀,便一径拾级而上,推开书房虚掩的门,“夫君,你今早走时,不是说要去视察河工么?怎么突然回----”
走进书房,人却一怔。
只见书房的右手边,曹劲右手把着一小凭几,跪坐在基台上的主位。他下首一左一右的两张方形坐榻上,正跪坐着肖先生和熊傲,见她突然进来,二人均是一怔,然后很快起身,向来长揖一礼,尊称道:“见过夫人。”
甄柔唇角微扬,颔首受礼,向曹劲欠身一礼,解释道:“不知夫君正在议事,妾不经通禀入内,打扰你们了。”
曹劲起身相迎道:“没有打扰。你来的正好,我们才开始说起。”
说时,大约是在亲信的部下面前,曹劲也不避讳与甄柔亲近,直接轻抚上甄柔的后背,将甄柔迎到基台上。
曹劲如今军政大事虽没有避着她,却也从未让她像现在这样堂而皇之地加入书房议事当中。
也不知所议之事可是与她有关?
不过既然曹劲都迎她入座了,想来自有考虑。
须臾一个心念间,甄柔疑惑闪过,便从容自若地脱下翘头履,随曹劲上了基台,在放凭几的地方席地而坐。
曹劲亦跪坐下,双手随意搁在身前的黑漆长案上,这才对甄柔道:“肖先生和熊傲也不是外人,且你们也相熟,无需回避。”
甄柔双手交叠在膝上,回道:“肖先生和熊将军一文一武辅佐夫君,堪为夫君的左膀右臂,妾素来敬重。夫君勿担心,妾会不自在。”说着看向下方二人,笑道:“肖先生是我和夫君的媒人,熊将军与我更是熟悉,三年前在陈留还护卫过我数月。说来都是极熟悉的,望你二人也不要因我在拘束。”
眉目含笑,端庄淑仪中透着从容,一番落落大方的高华之态。
行止之间,虽是亲切友善,但已然有了上位者对下的气势。
肖先生和熊傲心有所感,不觉又是长揖一礼,由肖先生回道:“夫人待下和善,与夫人相处如沐春风。”
曹劲将一切看在眼里,暗暗点头,醇厚低沉的嗓音里透着淡淡威严,也笑道:“正是这样,不要拘束,你们尽管将夫人当做我一样便是。”曹劲今日未去上朝,穿了一件宝蓝色宽袖长袍,说着他一摆手,衣袂联动,道:“你二人坐吧。”
熊傲大胆心细,肖先生更是颇有智谋,人多称为“智囊”。
二人一听曹劲道将甄柔当做他一样,心中皆是一凛。
随之熊傲快速回忆了下以往的态度,心下却又是一松,然后依言入座。
肖先生却立在当场,向甄柔深深一揖,头上青色纶巾垂下,道:“自夫人来洛阳已有两月,在下一直想登门负荆请罪,却自夫人来第七日,便被公子派往异地视察黄河水患一事,直至前日方回洛阳负命。幸于今日终于有机会登门,向夫人亲自请罪了。”
说罢,肖先生身上的灰青色长袍一掀,当即双膝跪下,深深叩首道:“在下私自接受长宁公主提议,定下公子假意迎娶她之约,乃在下罔顾公子与夫人意愿而为,是为不忠。后又因此,导致夫人陷入长宁公主的陷害,受人非议,平白蒙受好事之徒的诟病。”
说到最后,似越发觉得自己无颜面对甄柔,肖先生一时情绪所起,言辞慷慨激昂起来,“肖某实在愧对夫人,请夫人再受肖某三拜谢罪!”
言出即行,肖先生语声未落,就是接连三声“咚咚”叩声。
额头与光亮可鉴的地砖之间叩出重重的声响,仅是听声音,也可知叩首有多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