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评定,确认“新锐广告”为中标方。这公司初次与冠宇地产接触,据说是拿着招标广告来报名的,本是陪跑的炮灰却一举夺魁,真撞了大运。
标会结束,帅宁返回总经理办公室,崔明智跟在后头,进门时被人狠狠一推,转头见张珂气汹汹冲进去,头发像蒲公英的绒毛伸张着,显是气炸了。
他灵醒回避,随后挡住来送咖啡的女文员,把战场留给门内的人。
张珂暴躁闯入,在帅宁办公桌前立起障碍物。
帅宁行若无事地问:“有事吗?”,故意拿轻蔑踩他破裂的颜面。
张珂气鼓气涨质问:“宁总,标底怎么改了?”
帅宁冠冕堂皇道:“我后来细看了一下,你们指定了很多高价位的品牌,其实完全没必要,公司是不缺钱,但该节约的一定要节约,这也是董事长一贯的主张,所以我临时叫人修改,换上了一些性价比较高的平价货。”
理由无懈可击,张珂只好硬着头皮挑刺:“那您事先也该通知我一声啊,这是对人起码的尊重!”
他越气愤,帅宁越淡定:“张经理言重了吧,开标的是我,标底本来就只该我一人知道。又没造成流标耽误工作进度,你干嘛这么不满?”
张珂这种四十多岁又有点身家的大叔最好面子,受不了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丫头接连羞辱,当下怒而翻脸,颤声道:“原来您在防着我。”
帅宁等的就是这句不打自招的话,得意笑讽:“我可没这个意思,你有这种想法是不是太敏感了?”
都是有身份的成年人,当面撕到这地步已是极限,张珂扭头离去,忽被帅宁阴冷的声音砸中背心。
“张经理,这次答谢会是大型活动,做不好丢的是整个冠宇集团的脸,请你让市场部好好配合中标方,出了差错公司一定按规定追责。”
他回头看看那笑意未改的女人,明白公司内部的权力斗争已打响了第一枪,自己就是开战前那倒霉的祭品。
祭天仪式还在进行,两天后他迎来更难堪的局面。财务部的方大洲奉命去市场部查账,查出张珂有三万多的接待费报销单没贴发、票,按规定得补齐并处罚款50。
接待费历来是笔糊涂账,只要大账不离谱,小帐一般由财务帮忙冲抵。冠宇地产财大气粗,部门主管漏交几万块的接待费发、票根本是鸡毛蒜皮,顶多写个说明了事。
可方大洲这人认死理,又拿着帅宁御赐的尚方宝剑,非要“法办”张珂。
二人一言不合在办公室掀起唇枪舌剑,进而发展到拳脚相加,打烂两三台电脑,砸坏好几张桌椅。围观者一度激增到数十人,动静之大系公司开业以来未有的。
崔明智是总经理助理,有义务调解此类矛盾。殴斗发生不久他便接到消息,不愿挨那顶头浪,有意拖延磨蹭,等到干戈平息多时方去找张珂谈话。
张珂已将怨恨转移到帅宁头上,以为崔明智是来替她看笑话的,没等他开口便抢先怒诘:“小崔,宁总是不是看我不顺眼?成天变着花样找茬。你去转告一下,她对我有不满就直说,别这么恶心人!”
崔明智猜他这么生气不光为查账的事,大部分原因还在于上次的投标。
按照吃回扣的规矩,那“灵图广告”兴许已提前支付张珂20的好处费,现在到嘴的果子被人抢走,当然要让他把吃进去的再吐出来,具体情节如何伤肝窝火可想而知。
他来时既同情对方倒霉又怨他自作自受,这会儿只想稳住中立者的立场,和颜开解:“张经理你说到哪儿去了,宁总刚来公司,这还不到一个月呢,怎么会对你有不满?”
张珂是皇亲国戚,自来看不上他这种虾兵蟹将,和平时期还能抹点面子灰,发起火便不屑于顾了,公然拿鼻孔对着他叫嚣:“有没有她心里清楚!你也别跟我废话了,回去告诉她,我张珂在这儿干了十一年,她大哥生前都承认我劳苦功高。别说她,就是她爸爸也不能这么对我!”
崔明智无辜被辱,为避挑拨离间之嫌还不能如实向帅宁回话,被询问只说张珂和方大洲打了一架,脸上无光,所以情绪有些激动,事后冷静下来已明白自己的过错,今后会理智处理与同事的矛盾,希望领导们原谅……
帅宁质疑:“他真这么懂事?你该不是在帮他打马虎眼吧?”
崔明智忙辩解:“没有,他当着我的面是这么说的,模样看起来很真诚。”
潜台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假如张珂做戏骗他,他也没足够眼力识破,由此做到进退有门。
当了好几年秘书,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就白混了。
帅宁留下一声刺耳的冷笑,挂断电话,害他失眠到后半夜。次日精力不济,万洪波那边又派人来相逼。
“小崔,前几天宁总改标底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刚通话梁业便单刀直入,崔明智心凉了半截,哆嗦着否认。
梁业又问:“那你事后知不知道是谁帮宁总改的标书?”
帅宁办事得靠人,这就是他们怀疑崔明智的依据。
崔明智靠求生欲稳住阵脚,回说他正设法调查。
梁业没再进逼,严肃道:“小崔,明总和烨总去世不久,公司目前最需要稳定,不能做伤害老员工感情的事。你找机会提醒宁总,就说董事长和万董都很关注她的工作情况,希望她再谨慎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