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宁觉得他被夺舍了,双商降至正常时的十分之一,不加迂回就轻易表露本意。
她怒极反笑,不肯学他降智,泰然诡辩:“看来你没听懂我刚才的话,我们冠宇地产从来只做高端产品,楼盘是为有经济实力的富人或者中产阶级修建的,穷人买不起房关我们什么事?”
“房价就像水位,要么全线拉高要么全线降低,这点你比我更清楚,不然政府为什么要花大力气调控?哄抬房价的行为违反国策。”
“这话就有点当又立了,创收增税要靠我们,想多赚点钱又说我们违反国策。房价就是一口气降到1000块一平米,买不起的照样买不起。因为有的人天生穷命,活该一辈子受穷!”
帅宁激动地指向高空坠物的居民楼:“就拿住在这儿的人来说吧,不用调查我也能确定这些年有不少能干的居民发了财远走高飞了,留下的都是蠢笨懒惰的无能之辈,就像刚才那个乱扔垃圾的混蛋,缺乏做人的基本素质!社会上那么多出头的机遇,敢闯敢拼舍得吃苦的人都有条件改变命运,只有那些不求上进的蠢材懒鬼才会一直穷,代代穷!”
听卢平说她结论武断看法片面,她立刻摆出大段证据。
“我爸协助政府搞了二十多年基层扶贫,这方面了解得太多了,那些偏远山区贫困农村,年年扶贫年年穷,我们免费教他们先进的种植养殖技术,帮他们垫资创业,可结果钱全部打了水漂。那些人根本不想干活儿,只想坐着等人送钱来,还仗着贫穷理直气壮伸手来要。后来我爸也懒得帮他们搞事了,每年撒十几个亿给那些地区让他们自己去分,只图完成扶贫指标。我们的钱不是拿复印机印出来的,每年施舍十几亿还能说我们吝啬?只能怪大部分穷人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就该活在社会最底层!”
她点着脑袋讥骂那些穷鬼穷在这个部位,注定终生无救,所谓的“共同富裕”也只是笑话,永不可能实现。
卢平眉心越锁越紧,认同她部分言论,但只感到焦急和痛心。
“你说得对,国内确实存在很多因思想观念落后导致的贫困,这是教育缺失文化知识不足造成的,可以靠政策扶持慢慢改进。共同富裕是通过提高国民的整体思想素质,让大家认识到劳动光荣,让人民主动参与劳动致富,从而逐步消灭贫穷。这些年国民生活的总体水平是不断向上的,证明这种实践卓有成效。或许共同富裕在你和别的一些人看来是空话,笑话,却是我和其他党员干部的责任和使命,我们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围绕这一目标,并且会为之奋斗终身。”
不走进他的内心听不到这些心声,可帅宁的思维没放在儿女情长上,分析问题仍理性机械。
她以为权贵阶层的宗旨是维护既得利益,忽略了群体内的多样性。像卢平这种从小受共产主义理论熏陶的世家子也可能怀有坚定的革命信念,时刻以社会主义接班人自居,孜孜不倦追求那个“最进步、最完善、最合理、最科学的大同社会”。
一切加剧社会贫富差距的因素都是他决意战胜的障碍,因此对她产生怨尤。
帅宁从不计较意识形态问题,她对生活的感悟就是做强者,发大财,此刻认为卢平先摆出阶级对立来挑衅,为了尊严必须还击,再开口语气越发尖刻了。
e every . .我就是那个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东西的怪物,真抱歉,和我这种怪物相处让你觉得恶心了!”
卢平不想离题太远,沉稳质诘:“你是承认你的捂盘企图了?”
帅宁忿忿反问:“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我利用火灾捂盘,会依法惩处我?”
“会。”
男人的回答好似刀切豆腐,平整且棱角分明。
“我不但会依法处置,还会从严从重,以儆效尤。”
他对她的心动像潮汐,裹着澎湃的激情,但终不能动摇陆地般坚实的信念,假如她本质里尚未示人的部分包藏与他原则相抵触的邪恶,不论多么有趣迷人,对他而言都是永不涉入的禁区。
这答案狠过十个耳光,将帅宁的自尊震出裂缝,也想使劲抽自己。
她太自大了,错误地判断这人已被征服,其实他只是死水微澜,充其量有点不同寻常的小情思,在局面上跟她打成了平手,然而论心态她还略逊一筹。
“你太让我失望了,应该称呼你铁面无私的卢青天?”
面对她不甘示弱的嘲谩,卢平深感沮丧,叹惋道:“我也很失望,我以为你争取平等,敢于挑战权威,看似张扬前卫但会遵循起码的道义,没想到你也有唯利是图无视法纪的一面。刚才站在你跟前,对你说那些话的不是鹊州的政府官员,而是一个真心规劝你,希望你迷途知返的朋友。可现在看来是我太自作多情,我想我对你的了解大概也到此为止了,谢谢你之前的关照。”
他恪守礼节微微欠身告辞,与她错肩,返回来时的方向。临走时每句话每个动作都在往帅宁身上扎针,她体内奔腾着海啸般的破坏力,却无从下手,转身叫骂:“你根本没我想象的聪明,也是个不识时务的蠢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