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姑娘傻眼,其他人也愕然了,帅宁泰定地对那冒牌货说:“我告诉你吧,是系联法、类推法、统计法和比较法。基本的专业常识都不知道,你读的是克莱登大学的中文系吧。”
克莱登大学是《围城》里方鸿渐伪造的假学历,王局长没听懂这个讽刺,问:“那克莱登大学的中文系和别的地方课程不一样?”
他绝非真傻,见现状太难堪才没话找话逗乐子,其余人领会用意,集体奉上哈哈声。
妈妈桑和美女们的脸色被笑声冲刷得越发惨淡了。
帅宁不打算罢休,又叫来一名“经济系”的。
“我就不考你专业知识了,问点常识吧,近代西方最有名的经济学家你给我举三个出来。”
那美女强做淡定道:“华盛顿、卑斯麦、孟德斯鸠……”
再度激起哄堂大笑。
帅宁丢开学生证,抱臂冷刺:“你冒充历史系都比经济系强。这么简单的答案我这个非经济系出身的都能一口气说十个。马克思、亚当斯密、大卫李嘉图、费里德曼、凯恩斯、约翰纳什、哈耶克、萨利尔森、马歇尔、蒙代尔。你记一记,下次哄人用得着。”
骗术全被揭穿,经验老道的妈妈桑急忙厚起脸皮奉承:“老板,您真是博学多才,懂这么多。”
帅宁并无怒意,宽和发笑:“我不是为难你,本来喝好酒不用看商标,可你造假欺骗消费者就不对了,我这人吃得亏受不得骗,你让她们好好招待我这些贵客,服务到位我就不跟你计较,事后照单付账,不会少你一分钱。”
一席话唤回满堂祥和,小姐们各就各位,卖力报效恩客,弥补“赝品”的难堪。男人们也“不计前嫌”,只图看个舒心,玩个尽兴,没人计较学历这茬。
刚才看帅宁验货,崔明智真替她害臊,一个姑娘家领着一帮大老爷们狎妓,还正儿八经审核妓、女的资质,在这种事情上都不肯上当,不止小题大做心胸狭窄,更是荒诞无稽,恬不知耻。
喝花酒向来热闹为上,身为狗腿的他担负着烘托气氛的责任,这边陪唱一曲,那边陪笑几声,黄汤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没多久喝个酩酊。
醉倒前他恍惚看到王局长扶着叶茹薇肩膀走出包厢,焦急如利剑出鞘,却被疲软的身躯死死攥住,像在沼泽中挣扎,拼尽老命仍一寸寸陷入黑暗,含恨失去了意识。
清醒后身处酒店客房,而天已大亮。
他急忙拨打叶茹薇手机,听到关机提示音,房间里的冷气失灵了,他一个跟头滚下床,趿鞋出门奔向隔壁房间,奋力敲门。
房门紧锁内无应答,似乎证实了他的猜测——叶茹薇已成了王局长的盘中餐。
前女友洁身自好,端良正直,按说绝不会败坏品德。怕就怕她如今债务缠身,依赖眼前这份工作,再受帅宁胁迫,保不准会犯糊涂。
宁总就是个女混混,什么没脸没皮的事都干得出来,那姓王的sè_láng昨晚一直打薇薇坏主意,肯定会向宁总提要求。我太了解他们这种人了,酒色钱权都是交易筹码,道德良心全当狗屁。
愤怒的引线哔哔啵啵燃到头顶,在他脑袋里爆炸,热血倏地染红双眼。
几分钟后他闯进楼上的豪华套间,质问刚起床的帅宁:“宁总,您知道薇薇去哪儿了吗?”
那不同于以往的凶恶神气犹如刺猬,帅宁撕下面膜,不咸不淡说:“昨晚我让她陪王局长,这会儿还没起床吧。”
见她堂而皇之认罪,崔明智的头颅又炸了一次,愤然哮吼:“你怎么能让她做这种事!”
帅宁水不兴波,微微歪了歪头说:“有什么不能,公关嘛,当然要放得下身段,她自己都乐意,你一个前男友着什么急?”
她明显在向火堆煽风浇油,崔明智血液里残存的酒精燃烧起来,遽然吞没了理智,顺手抓起一只水杯照她跟前狠命一摔。
“你混蛋!”
三个雷鸣般的音节仍未撬动帅宁的镇定,只在她眼眶注入寒气。
“你知不道这么做的后果?”
她淡淡质问,很有杀人不眨眼的气势。
崔明智也杀气腾腾,眼睛仿佛两只鼓起的拳头。
“大不了解雇,你还能杀了我?我早看你不顺眼了,一个穷奢极欲的败家女,正事不会邪事有余,董事长不知造了什么孽,大好的家业就要断送在你手上!”
这些话脱胎自平日的埋怨,故而出口成章,这个坏女人伤了他的心头肉,他真想跟她同归于尽。
奇怪的是帅宁仍面沉如水,她在网上遇到一点不敬即会大撕特撕,此时面对大逆不道的抨击竟不动声色。
崔明智正想继续宣泄怒气,张开的嘴突然被开门声封堵,回头见叶茹薇提着装外卖的塑料袋走进来,衣衫整齐,面色正常,看清室内情形才髹上一脸的惊诧。
崔明智如获至宝地上前握住她的双肩,化身琼瑶男主角。
“薇薇,你去哪儿了?”
叶茹薇的视线在他、帅宁还有地上的碎杯间飞快扫射,紧张道:“我去给宁总买早点。明智,你这是怎么了?”
崔明智狐疑追问:“你手机为什么关机?”
“没电了,出门时刚充上,我才走了十多分钟啊,你、你也刚起床吗?”
撒谎是叶茹薇的弱项,她不可能把谎言描摹的如此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