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郑雨歇啊,我也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说你们古典乐团不是中午练习嘛,我想跟着去看看,你可以给我安排点杂活什么的。”
他那个位置阳光斜许,两缕明艳的光落在他半褐色的瞳孔里,一瞬粲然晶莹,郑雨歇垂着眼睛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只是慢反应在思考。伸手拦住了想要插话的徐辉和李长城两个,果然十秒之后,郑雨歇点头:“我们那也没有不能参观的规则,你要是感兴趣就在教室里面找个椅子坐着。”他说:“只要你自己不觉得无聊就好。”
“不无聊,不无聊。”徐辉握紧拳头:“看喜欢的人怎么会无聊呢!”
我发现郑雨歇的眼底有些笑意,温柔的注视着正在追求青春的徐辉,明显的坐在我身边的李长城愣了,他撞了我一下,如同感慨,渺着声音:“还有人长成这个样子!”
你可别被他这张脸给骗了,他可怕的很哦。
东西端上来,徐辉和李长城继续说话,那边那个陌生孩子和郑雨歇极其安静的吃饭,我们三个说说笑笑,他们两个安静如斯。老板娘走到我们这一边问我们,不,是问郑雨歇:“怎么样啊?今天的沙煲好吃吗?”
徐辉和李长城都是自来熟,和人友好相处更是手到擒来,彩虹屁立刻出口了,陌生的孩子也回答,我也顺势回答,郑雨歇慢慢悠悠的抬头,和老板娘对视了两秒,老板娘问他:“是不是要喝水啊?”
“麻烦您给我一杯可乐,可以吗?”
等到老板娘离开,我听到郑雨歇小声的吐槽了一句:“好咸。”
……
算了,他就是这么个人,我和他计较什么呢?火龙就火龙吧,伸手揉了他的头发,他到是没有再反感我,但是也没有半点反应,他很习惯被人这么疼爱。
郑雨歇要给可乐钱,老板娘推手叫他不用,他想了想说:“那我明天再来吃,帮您带两个同学过来。”
老板娘应声说着好,笑呵呵的离开了。
徐辉说:“哦,原来帅哥都是这么活着的啊。”
其实我觉得郑雨歇挺难堪的,他并不喜欢这种强硬感觉,毕竟我看他喝起可乐都没滋没味的。
坐在音乐教室里,我看着郑雨歇把事情一一交代清楚,然后分出声部,又列出各种各样的要求和更变,我都替他累得慌。短短四十分钟他就吃了六颗糖,练习结束,那群人也都不离开,依旧纠结着一段曲子,拉着他指导,这个教室里的乐声不断重复。
阶梯教室里,我盯着郑雨歇,突然发现他是个很好的领导人,做事有条理,以理服人,还肯听意见,认真的思考每个人的话,还对每个人的实力进行了分析,分别优缺点指教,摆事实提录音,事事周到。
不得不得感慨他耐心真好,而且对待事情很认真,虽然说话做事都慢慢的,但是一点都不恼人。这么看着,我在想,我是不是也该和他学学?做事不要再那么冲动急躁。
终于结束,我在郑雨歇的脸上看到了解脱两个字,人渐渐的离开,他摸着自己的琴盒,站在阳光下吃着水果口味的糖果。
倒是还留下几个,其中那个陌生的孩子就是江弘时笑着赶他们走,然后自己架着琴上前舒展的笑着。
我看他跟着郑雨歇的状态不像是在求他拯救,江弘时浑身都洋溢着已经被拯救过后的明朗,他拿出曲谱对着郑雨歇拉了一段,郑雨歇给他指出问题所在,然后提出解决办法,再询问他这样试一试好不好?甚至还会引导江弘时自己去想怎么处理。上次他教我数学题的时候也是这样,郑雨歇一直很小心的保护着旁人的自尊心,也很尊重别人的脆弱。
很高的修养。
郑雨歇拿出小提琴的那一刻我觉得他浑身的气场变了,那个站在聚光灯下和柳予安斗琴的少年,带着我无法理解的高贵感。
他拉了一段,然后叫江弘时和他一起,再和他说明感情,揉弦,运弓的方式。
江弘时很高兴的跟着他玩,那边几个赖着不走的也端着琴说要一起学,大概半个小时之后,郑雨歇叫了停,说是明天再继续练。
我发现他左手在抖。
收拾好东西,他在椅子上呆坐着,十分平静的喂了自己糖,然后伸手捂住左手上臂,我记得那天他伤口发炎就是那个地方。
坐了十分钟,江弘时也没吵他,等他缓过来才问他:“你是不是手疼啊。”
他点头,然后又摇头:“是绷带绑的太紧了,我刚刚抬手勒到了。”
“那我帮你重新绑?”
“不用了,我去医务室一趟就行。”
他回班放下了小提琴,然后提着包里的一个小盒子,敲门进去了医务室。我跟进去,他正在拆绷带,空荡荡的房间里校医不在。
“要我帮忙吗?”
“不用。”
“信不信我喷火烧死你!”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认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那么……嗯,说你。”
“你是有意那么叫我!”
“……”
他没说话,拿着棉花给自己处理伤口,基本上都是些疮口了,勒出的两道印子渗出血来,他无奈的叹气,像是在责备那些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