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公皱着眉头,自己这个女儿如今也有了心思,嫁入皇家,便不顾张家了,当下皱着眉头说道:“太后娘娘,庶出皇子对嫡出皇子的影响,娘娘如何不知?难道要将来皇上的后嗣,也经历诸子夺嫡之乱么?”
太后怒道:“父亲,诸子夺嫡,也需要诸子,您外孙如今可是一个孩儿都没有。若是不广纳妃嫔,真要眼睁睁的看着皇位拱手他人么?”
张国公还想要说外戚换做他人,张家就会大不如前的话。不过齐明辉显然是不想听了,摆一摆手说道:“母后,朕与蓉兰琴瑟和弦,并无纳妃之意。”
太后吃了一惊,若是说明儿与蓉兰琴瑟和弦,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蓉兰性子本倒是和顺乖巧,怎奈数年来生不出孩子,慢慢的想岔了,性子急躁起来。偏明儿向来不喜欢父亲外戚专权,又觉得蓉兰与旁的贵女一般,在他面前局促得跟个鹌鹑似的,很是不喜,若不是自己强迫,只怕是连蓉兰的宫殿,他都不会踏入一步的。
太后愣了半晌,才说道:“蓉兰如今身子不适,也不能服侍你……你若是不纳妃……”
齐明辉继续睁眼说瞎话:“母后无需担忧,朕自是心疼蓉兰,何况她虽不能服侍朕,不是还有萍美人么。”
那萍美人是除了皇后张蓉兰之外,齐明辉唯一的夫人了。萍美人已经二十有五了,原是个小宫女,齐明辉有一次同张蓉兰大吵一架,便在后宫中随手召了个小宫女侍寝,侍寝完了便封做更衣。张蓉兰嫉妒,第二日便给萍更衣下了绝育药,这件事让齐明辉对张蓉兰的意见更大了,当下便升更衣为美人,并且不允她向皇后请安。
不过这个萍美人胆小怕事,虽然不像皇后请安,却日日来给太后太妃们晨昏定省,除此之外,便是缩在自己宫中数月见不到人。齐明辉也不甚喜欢她,个把月才召她侍寝一回,位份也再也没有升过了。
张国公见皇上自己开口说不纳妃嫔,心中自是巴不得如此,当下笑道:“既如此,便再等几年也无妨的。”
齐明辉懒得跟面前的二人虚与委蛇,当下说道:“朕还有诸多朝政处理,便先回去了。”
齐明辉一走,太后的脸,便沉了下来,说道:“父亲,您别以为我不知道您的计划,您是想着,能拖就拖,蓉兰不能生,你便把主意打到芸兰身上对不对?”
张国公叹了口气说道:“娘娘,您如今嫁入皇家,便不替张家考虑了么?若是将来太子并非我张家女儿肚子里出来,这外戚之权,岂不是要拱手他人?”
太后腾的站起来问道:“父亲,您作为外戚,已经专权了这么多年,还想要控制我皇儿么?若是张家有适龄女儿家,女儿又何须发愁?”
张国公问道:“既然娘娘您也发愁,就替张家多考虑考虑。老臣将张家亲眷女儿都寻了个遍,若非没有合适的,有何须强迫于您啊?再等几年,芸兰入宫了,便好了。”
太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问道:“父亲,您当真如此想?芸兰如今才三岁啊?待她长成,怎么样也得十二年才能入宫。十二年,难道明儿的后宫,都不能有他人?”
张国公沉默片刻,说道:“琴莹,不是为父狠心,你也知你兄弟皆不成器,侄子亦无所长……为父只怕不日入土之后,再无人照拂他们了啊。”
太后泪水涟涟,问道:“父亲,哥哥他们是您的后代,明儿他亦是您的外孙啊。十二年之后,明儿都已经三十有三,皇家当正统的,哪一个是长寿的?父亲,您这是要您外孙绝后啊!”
张国公长叹一口气,说道:“芸兰……便是十一二入宫亦可……”
太后捂着脸大哭:“十一二岁?父亲,咱们女儿的命,便是这般不值钱么?十一二岁便要承受生育之苦?芸兰还能有命活着?”
长乐宫中一片寂静,只剩下太后跪在地上捂脸痛哭,张国公站在她前面,看着这个自小温柔贤惠的女儿,心中略有伤感,可是回想家中儿郎,不自觉的又挺了挺腰板,再没说一句话,只躬身行礼退去。
朝中的一切,仿佛与永宁侯府无关。永宁侯府如今也不甚太平,流言蜚语不绝于耳,董氏被关在小佛堂,颜浩轩告病在家甚少出门。颜显中的身子大不如前,很快便奏请致仕。
颜浩宇虽不如颜显中精明能干,却也对朝廷尽忠尽力,皇上很快便允了颜显中的折子,又将颜浩宇官升两等,袭永宁侯爵。因着颜浩轩告病,颜浩琪倒是得了好,皇上正是无人可用之际,便将颜浩琪也提了两等。
颜显中致仕之后,便日日带着瀚彤与碧彤二人,瀚彤如今年满十五岁,已经不再去书院了,但是暂时也没有荫封任职,平日里都是跟在表哥廉广王身边。在家的时候,便随着祖父看书习字,偶尔也自己去练武场射箭学习。
颜浩宇升了官,早出晚归,休息的时间更少了,更没办法经常带着小熠彤去看父亲。碧彤便偷偷教唆青彤,让她隔三差五的带着熠彤去外院陪着祖父。
碧彤一方面是私心,祖父对大房照拂越多,父亲与熠彤的将来便越好。另一方面,母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带着熠彤也是辛苦。更何况,若是按照上一世的情况,不过一年,祖父便过世了,碧彤希望在祖父的有生之年,她们姐弟都能多陪陪祖父,让祖父享一享上一世没享过的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