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朕来得突然,昭妃回来得也突然,随后便急匆匆地走了,也未来得及让她同阿布哈和额布哈聊聊天,朕想,你们一定是念着她,所以今儿得了空就过来了。”皇上的神情真挚自然就像寻常人家的新女婿一样。
可是在遏必隆看来,这一切更让人心惊肉跳,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小心提防。
皇上说着,目光一扫,看到还站在一旁噘着嘴只顾自己伤心的东珠,不由愣了:“干吗杵在那里?在宫里的时候总想着回家,这回了家怎么一句话也不说了?”
“我不在这里待了,我要去见额娘。”东珠丢下这句话,就往大厅东面集锦木子走去,穿过这里便可以直通后面。
“这……”遏必隆刚要说教,又看到皇上似笑非笑带着宠溺的神情注视着东珠的背影,这才想到昭妃娘娘言行是否合规矩,早已不是自己能管教的了,于是只有牢牢封紧自己的嘴。
“老公主之丧已经过了百日,下月,阿布哈应当回朝了?”皇上收回那温柔的目光,对上遏必隆时已然严肃了许多。
“奴才也是想早些回朝帮着皇上分忧,只是最近这贱体越发不堪起来,日日昏昏沉沉,走不了两步就要喘上半天,眼瞅着是不中用了。”遏必隆叹了口气,一副老弱愁苦的样子。
皇上听了立即眉头紧皱,他站起身紧走几步将遏必隆让到座上,一只手便搭在了遏必隆的脉上,仿佛是在诊脉。
遏必隆未料想皇上会有这样一招,如今只能强忍着,一旁站立的几个儿子也不免紧张起来,明知道阿玛是在托词,若是假病被皇上当场抓个正着,又该如何收拾。
正在焦急之中,只听皇上说道:“朕初学岐黄,医术实在不精,诊了又诊,还是不得要领。明日一定要让太医院的院判、医正统统过府为阿布哈仔细诊治。一定要将身子调养好,若是一时好不了,就在朝堂之上皇座之侧为阿布哈置一张软榻。每日朕派御辇来接送阿布哈上朝,入宫之后再以肩辇直接抬入朝堂。软榻之上阿布哈坐着听政,应当不至于太过劳累。朕再让两名太医紧随身侧,随时为阿布哈诊治……这样,应当以策万全。”
皇上说得一本正经,绝无半分玩笑之色,而遏必隆父子听了,只觉得如芒在身,若是真依了皇上,那遏必隆一家立即被顶到了风口浪尖上,从此便与首辅索尼为敌,令天下侧目,群臣口诛。
皇上年纪虽轻,可绝不好糊弄,这样一席话说完,遏必隆当场大汗淋漓。
他还在斟酌词汇该如何对答,而皇上已经起身了:“太晚了,朕先去歇着了。”
他也直接向后面走去。
“皇上,奴才已经命人将上房院收拾妥当……”遏必隆跟在后面话还未说完,皇上已摆了摆手,“朕同昭妃就歇在撷秀斋。你们不必麻烦了。至于外面的人,除了春茵和顾问行留下,余等都回去吧。”
“喳。”
遏必隆看了一眼长子法喀,暗示由他去外面安排皇上的跟随。又带着次子颜珠、三子福保、四子尹德、亲自陪皇上来到了撷秀斋。
遏夫人房里,东珠已然换了衣裳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脑袋倚在母亲的怀里撒着娇。“还是额娘心疼我,刚才在前边,阿玛连正眼都没看我一眼,态度冷冰冰的,真让人寒心。”
遏夫人用手搂着东珠的肩膀轻轻地摇着:“傻孩子,你阿玛心里最疼的就是你,只是眼下没办法,咱们人前人后的,必须得万分小心。”
“为什么?”东珠不解。
遏夫人往东珠嘴里喂了一个她最爱吃的鸡丝海带元宝馄饨,东珠美滋滋地吃着,吧唧吧唧地发出好大的声音,遏夫人笑了笑,看着她既是欢喜又是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