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困意稍解,她就醒过来了。
有时候,她也想,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安全感,好像根植在她记忆深处。
就是在霍少身边的那些年,开始一两年她也是这样,每天夜里只能睡个三四个小时,凌晨时分必定从噩梦中惊醒。
霍绍恒听从军部的命令做她的监护人,可是那时候,他也不过是一个才22岁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带孩子的经验。
而这个孩子又不是幼童,哭闹的时候抱一抱,哄一哄,给颗糖果就能破涕为笑。
这个孩子,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半大不小,不能抱,不能哄,更不能用一颗糖果就让她破涕为笑。
霍绍恒没有办法,在她噩梦惊醒的时候,会静静坐在她床头,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让她知道他在她身边,不用害怕。
拍着拍着,顾念之就渐渐睡过去了。
她一直记得那些噩梦醒来之后的清晨,睁开眼总是能看见霍绍恒歪在她的床头睡得沉沉的,年轻俊美的面庞上有着不合年龄的疲惫和沉重。
后来她的安全感真的被他养起来了,也就不再哭闹,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再也没有让霍绍恒为难过。
跟着他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安稳,晚上睡得时间也越来越长,后来居然发展到赖床……
霍绍恒见自己矫枉过正,就开始督促她每天早上起来跟他的士兵一起早锻炼。
动不动就十公里越野跑,她年少体弱,开始的时候只能跑一公里,后来两公里、三公里,直到能跑十公里越野跑。
也因为此,她对跑步深恶痛绝。
不知不觉,她少年时候那些光怪陆离的噩梦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噩梦就是每天早上的晨跑!
想到这里,顾念之情不自禁翘起唇角笑了起来。
她拥被坐起,看着还没天亮的窗外,肚子咕咕地叫,饿得前心贴后心。
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东西吃。
顾念之睡不着了,索性去浴室洗漱。
看了看自己昨天洗的的胸罩内裤都干了,便还是换上了自己的胸罩内裤,外面罩上约瑟芬给她的修女服。
对着镜子照了照,她忍不住笑了。
镜子里那个大大的眼睛,一脸璀璨笑容的神气女子,一看就是个假修女!
她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右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悄悄推开门,探头出去看了看。
长长的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大家应该还在睡觉。
顾念之看了看手表,才早上四点多钟,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是睡得最熟的时候。
她朝空气中抽抽鼻子,不意外地闻到一股烘焙食物的芳香,好像是从走廊另一边传来的,是厨房在做早餐吗?
在军营里的时候,一般都是这个时候开始做早餐,修道院里也差不多吧?
她记得和尚尼姑都是要做早课的,想必修女也差不多?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开始做早饭的时候吧?
顾念之觉得肚子更饿了。
她揉了揉额角,想自己应该勤快些,在外面人生地不熟,只有勤快些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
她可不想让这些修女们认为她好吃懒做,而且本来就是求着别人收留,却一来就摆大爷的款,吃喝都要人家送过来,怎么好意思呢?
想到此,顾念之就悄悄往香味飘来的方向走去。
她顺着香味找到厨房的位置,看见一个上了年纪的高瘦修女紧绷着脸,正把一个个揉好了的面团放进烤箱里。
每个小面团上还点缀着几颗水灵灵的蓝莓。
应该是在做蓝莓面包。
顾念之一下子就没了胃口。
她这几天在野外吃蓝莓吃得胃酸过多都反胃了,实在不能再吃。
顾念之想着,悄然走了进去,轻轻咳嗽一声。
院长嬷嬷回过头,看见一个陌生样子的修女站在门口,皱起了眉头,问道:“你是谁?”进而想起来,这不就是昨天那个投宿的“逃犯”?!
院长嬷嬷一下子紧张起来,手掌无意识地抓紧了手上的平板勺。
顾念之瞥见这人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些奇怪,但面上没有表露分毫,她彬彬有礼地用英语说:“您好,我是约瑟芬姊妹昨天让我进来留宿的,请问您是哪位?”
院长嬷嬷确定了她的身份,忍不住上下打量她。
虽然她不喜欢漂亮姑娘,但这个漂亮姑娘能说一口正宗的牛津腔英语,而且举止有礼,一点都不像那些穷凶极恶的“逃犯”……
她对她的印象居然好了一些。
顾念之见这上了年纪的修女一直皱着眉头盯着自己瞧,心里有些怪怪的。
她按捺住异样的心思,微笑着说:“您是在做早饭吗?我能帮您吗?”
院长嬷嬷心里一抖,不动声色往烤箱处走了几步,挡住她刚刚放进烤箱的面包团,板着脸说:“不用了,你先回去吧。”说着转身看着烤箱,不再理会顾念之。
顾念之对这位修女的态度非常奇怪。
也可能是昨天约瑟芬给她的印象太好了,她一时对这位上了年纪的修女这种冷淡的态度没有反应过来。
在门口愣愣地看着那修女的背影,不知道是该留下还是走开。
院长嬷嬷面对着烤箱,深深吁了一口气,从修女服的内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正想往面包团里滴一下,又下意识回头往门口看了看。
没想到那个“逃犯”还没走,还在门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