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儿都记得。”
左丘亥听闻颔首,而后有条不紊地开始用餐,也不再多说。而左丘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顺从地用膳,不再言语。
是夜,左丘颉便在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安稳。
睡在隔壁的常广听闻那不停地翻床声便知这少爷的老毛病又犯了,心不禁叹道这小小年纪,竟然也有如此难以入睡的症状,可见这小脑袋想得可不少。于是他起身走到左丘颉的房中,便那小人儿坐在床上发呆。
“少爷,明日咱们是要进宫的,今晚可得好好休息。”他上前温声道。
“常广,爹是不是不喜欢颉儿。”左丘颉没回答他,而是问道。
“少爷是老爷的独子,老爷怎会不喜欢。”
“可爹爹总是不理颉儿。”
“是因为老爷很忙,带兵打仗,没那么多空闲。”常广耐心地解释道,将被子拉起来,示意应该就寝。
左丘颉睁着茫然的眼望着他,眸中的质疑和惶然尽显无疑。他顿了好一会,才默默地钻进被中,掩去了幼稚的苦涩和委屈。
次日。
雪停,长陵晴空无暇尚好,万朵祥云不见飞鸟的痕迹。
左丘将军家的车马从城中轴而过,直向午门。沿途的黎民百姓见到是此次远征大将军的马车,果真是威风凛凛,守卫森严而训练有素,无不欣喜若狂、拍手赞叹地让开一条路,好让将军进宫。
“左丘亥将军,您真是靖国大英雄!”
“将西域梦拓打得屁滚尿流,好样的!”
“震我靖国雄威,将军威武矣!”
左丘颉坐在车中,眼角不停地瞟向那帘子,却又碍于一旁左丘亥不敢乱伸手。他听得外面热闹,都是在叫他爹爹的名字,心中不禁欢喜自豪,一双眼睛虽盯着地面却也泛着欣然。
而左丘亥坐于一旁不动如山,向来淡漠严肃的面容没有一丝起伏。
顿然,马车止,外面的喧闹也停了下来。轿中的左丘亥瞬间警惕,一手将左丘颉揽过来,另一手握住剑端开始运气,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马车顶上突然被破开了一道大口,碎屑夹杂着尘埃伴着冷风倾泻而下,随之而来的是如同巨碗盖之真力朝车中的人压下来,以及一道吓人的蓝光。
“老爷!”马车外的常广惊惶呼喊道,下一秒左丘亥便抱着左丘颉从马车上跃出,紧随其后的是一道如鬼魅的蓝影。
常广立即冲上去抵挡,他不过十几岁少年,武龄不上十年,论内力和掌风,一招一式哪里是眼下这袭击者的对手。他倒看清楚了那蓝影,只见那人蒙面不清面容,不过徒留几招虚式便将他拖住,而后直奔左丘亥而去。
左丘亥在武功上也有不小造诣,却不料剑数悉被这蓝衣人巧妙化解,末了还凝结成轻烟缭绕住自己,那烟雾如同冥河化雨,幻梦飞雪,轻飘飘得似是没何力道,实则杀人于无形。
蓝衣人眼眸微眯,不用武器只一掌便能与左丘亥过招。他另一手则是与左丘家的侍从对抗,只不过转瞬那些守卫便倒地不起,让周身的百姓们都吓坏了作鸟兽散。继而蓝衣人一个旋身,闪电般地点了常广的穴道,神色云淡风轻如在品茗。
眼下是寒冬,他却一身片蓝衣袍如羽翼,飞一般地向左丘父子袭来。这人似乎是打算试试身手,便与左丘亥过招起来,如探溪水深浅的闲庭信步。
左丘亥不敢掉以轻心,一手抱紧怀中瑟瑟发抖的儿子,一手拿剑抵挡住那蓝衣人的掌风,就算是体力再好久之渐渐渗出汗水来。
弹指一挥间,他只觉手臂一空,继而左丘颉的哭喊声突兀地响起,刺耳得让他发慌。
“颉儿!”
他瞪红了眼睛,看见左丘颉被那蓝衣人掳获,惊惧不定的眼眸中泛起了泪花,拼命地挣扎着却不料被勒得更紧,白嫩的脸蛋涨得通红。
“爹......救我......”
“放开他!”左丘亥怒吼,他看着那张脸痛苦万分的样子,顿然心如刀割,暴怒地几乎要将手中的剑握碎。
蓝衣人不语,指尖轻点一道布阵便将两人轻而易举地罩在其中。他忽飞起,电光石火间便与左丘亥过上几十招,速度之快连观者都无法看清。
一刻钟后,苍穹顿时风烟俱净,清明一片,那蓝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而那左丘大将军怀抱着昏迷的爱子落了地,神色复杂而惊疑。
【明膳殿】
香罗暖帐,药膳的馥郁深入骨髓,令闻者心平气静,修养身心。这肃穆祥和的宫殿精简却不平庸,昭显了褚氏王朝的雍容大度却也古朴不奢。
一旁的炉火煨药,而另一旁的榻上,孩童不安分地翻转着身子,双目紧闭,小嘴嘟囔着似在梦呓,忽而又猛地踢着被褥,惊惧地喃喃:
“救我.......就我呜呜呜.......”
一双手握住那不安分的肩膀,温柔而稳重的力道是最好的安抚。孩童在梦中,只听一道醇厚柔润的声音如从天外传来,轻叩心弦。
“别怕,已经没事了。”
左丘颉幽幽转醒,惶然睁开眼,便望见一青阳明朗的少年,一眉一眼尽是精妙无双。尤其是那浅灰瞳眸,明媚温润,正带着笑意一眨不眨地凝视他。
他倏然清醒,下意识无措地向榻里挪去,紧紧抱着方才被踢走的被褥。
少年见他醒了便露出安心的笑意,道:“张太医,他醒了。”
太医恭恭敬敬地走进来,先是给那少年磕了个头,而后走到左丘颉面前道:“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