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就算是冷战,赢粲也该来与他说一句“生辰快乐”的。
长平公主走时还特意嘱咐赢粲,她说她知道两人现在的情况,但她确实觉得柏子青这个生辰的情绪不高,“皇上去看一眼也无妨。”
赢粲送她出门,闻言脚步都停住了。秦公公偷偷看了他一眼,见这人的身躯都是一僵,最后在屋里屋外坐立不安了小半个时辰,才匆匆披了披风,往羲和宫赶去。
他将长平公主与皇上的对话听了个完整,而后全当烂在肚子里,只是心下还是愁。愁到了最后,变得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秦公公替赢粲敲了门,不应,最后推开那一刻,满屋子冲天的酒气,不见一个人影,就连柏子青也没在,榻上与床上都没有。
小九一直在偏殿,秦公公问了话,他说,几位大人喝到最后,该走的都走了。他进去要给柏子青更衣,反倒却被赶了出来。
柏子青说不要人碰就不让人碰,他中途出了门一趟回来后喝得更多了。关键是也没人管着他,连最护着弟弟的柏昀自己都是被薛猷定扛走的,崔道融踉踉跄跄还能站,最后被白然冷着脸揪着耳朵走了。其余的人跟着柳眠与柏霁乘同一辆马车先回柏府休息,这夜雪下的大,路上大概不好走。
赢粲在屋内屋外来回地找人,最后才看到柏子青栽倒在两只楠木椅子后,被挡去了半边身形,手里还握着一壶酒,正半睡半醒着。赢粲看见他雾蒙蒙的眼,知道他是真的醉了,连动作都开始幼稚起来。方才他们喊他的名字,他躲在这里一声也不吭,分明是故意的。他让人去端盆热水过来,自己则俯身将柏子青抱了起来。
柏子青还有一些意识,那些意识与久远那些记忆重合到同一天。他不由分说,一把推开赢粲,“你……你来的太晚了……嗯……我的字呢……”
赢粲被他一次次推开,却又一次次迎上去。他以不重的力度去桎梏他,一遍遍念他的名字,“子青,不要动。”
柏子青半眯着眼,已经醉地云里雾里了,却还犹自喊着那副王羲之的字。赢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这不安分的人弄到床上去,小太监端了水盆过来,赢粲也没让秦公公帮忙,自己解了披风,撂袖子去拧那帕子。他让所有人都出去。
这样难得的机会,总算让秦公公不愁了。他转过身便满脸笑意,轻轻阖了门,吩咐周围人都散了,只让皇上自己折腾去吧。
不知柏子青这状态究竟是胜酒力还是不胜酒力,赢粲只是转身拧个帕子的功夫,他又爬起来了。
柏子青摇摇晃晃凑到赢粲的身后,忽然伸出手来,竟是要抱他起来。
不必说柏子青本身就是七尺多的高度,赢粲更比他高出一截,更何况他自小练武,与柏子青相比结实健硕了许多。但柏子青不信邪,他迷迷糊糊竟也有那样大的力气将赢粲掂起来。赢粲一手捏着冒着热气的手帕,一手扶着柏子青的肩。由于担心柏子青摔跤,他甚至还不敢乱动,只轻声唤他的名字,让柏子青把他放下来。
柏子青连说三个“不要”。他抱着赢粲也看不见眼前的路,在屋子中间没头没脑转了两圈后成功撞到小塌,两个人一起摔在床上。赢粲以身抢在前,让柏子青扑在他手臂上,反正他身下也是锦被,怎样都不会疼。
一时之间,两人贴的那样近,呼吸与呼吸交缠,数天前的别扭与争执竟都消散了。柏子青瞪着一双圆眼看他,字正腔圆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他说,“赢粲,我的礼物呢?”
赢粲静静地看着柏子青。这人一晚上喝的酩酊大醉,衣衫也乱了,露出秀气好看的锁骨来。这样的角度很是奇妙,他心跳声急遽加快,到后来竟能清楚地以两耳听见。
“咚咚”、“咚咚”、“咚咚”。像鼓点,也像什么声音在怂恿与呼叫,他不能错过这个时机。
可是,等明天柏子青醒过来,会是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