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公子也在啊。”柏子青唇角微弯,再将视线移回赢粲的脸上,就多了几分不明不白的意味,别人看不出来,赢粲倒是看出来了。还是揣测和疑虑的样子,像是唯恐自己错过了什么,使得事情再不可控……
他也皱起眉来,心下便莫名觉得烦躁。从柏子青进了大殿开始,甚至从秦公公答复他开始,每一分的流逝,都让他愈加烦心。而现在,这个人忽然就这样大大咧咧自殿门走了进来,站在堂下,以一种看着陌生人的眼神,由上而下地逡视他。
“坐吧。”
“是。”柏子青点头答应,走到方璟的旁边坐下,殿试便正式开始了。
赢粲全心似乎还是贯注在堂下的应试者身上,柏子青则一直有意无意地去瞧对面的礼部一行人。
秦家那位也在其中,正与纪仄隔开了两个人的位置,而这两人的表情也十分奇怪。柏子青从柏舒那里听来的一点消息,只知道秦家这位仪制清吏司或许有猫腻,可今日这一面见着了,他却觉得那个纪仄的眼神更加不对。
众人都并列坐在位子上,这位大人的手却是藏在袖中,略微不自然地垂在腿上。柏子青几次见他伸手去端桌上的茶杯,露出的指腹间红得厉害,大约是将手攥得紧且时间长的缘故。
柏子青好奇地看他。纪仄究竟因何而紧张至这般呢?是害怕被牵连?还是……他根本就不无辜?
崔道融给他的纸张上条条列着京中百姓津津乐道的闲谈八卦,纪诂在其中是热门,自他那次从马上摔下来回家静养后,似乎也许久没有动静了。
柏子青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桌上的茶有些凉了,他拿手探了探,没喝。赢粲走的是先帝在时的老套路,以四书五经中一节段书文一篇,比的一个是时间,另一个是文笔。他来的时候还没正式开始,这会儿功夫,堂下琢磨出题目的人,已经开写了。
柏子青对殿试的题目也不感兴趣,他坐的久了,便有些头疼,喉咙里痒痒的感觉又上来了,他虽不想喝冷茶,却也只好倒了一杯喝下。
方璟就在他身边,巍然端坐着,桌上的茶杯和果蔬点心都未动,似乎也很是不安的模样。
堂内无人说话时便安静极了。柏子青转头看方璟,一点点地见这种不安累积,在最后一名殿试考生上交卷纸后迸发出来,达到了顶点。
众目睽睽之下,当今的天子翻看完了试卷。他的表情带着和蔼与慈善的笑,并没有点出好坏,也没有让众人进行下一轮的问答。
他让方璟站起身来。
柏子青掌中茶残余的凉意未消,他看着方璟那身天青色的长袍,两三步游曳向前,站在诸位考生的跟前。
“殿试告此一段落,皇上有话要问——”
赢粲的眼神很深,而方璟并未回头,果然是两人早有准备。
“皇上问,堂下之人中,上告科举舞弊者是哪几位?”
张珣几人跨一步上前跪下,拱手行礼。
“皇上问,上告官员参与舞弊案,可有人证物证俱在?”
“我等皆是人证,而物证在此——”张珣从袖中掏出几叠银票,都是一千两一张面额的。
“皇上问,会试皆实行锁院制,除却监考官与仪制清吏司,谁有办法可直进各位院中,以银票行方便?”
“按礼说,无人可行。”
“是么?”方璟轻启朱唇,他那张明艳的脸在堂中各人或不解或震惊的眼神下缓缓绽了个笑,“剩余的人中,可有自己招认的?或是说纪大人,你可曾想起这钥匙到底是否离身过?”
纪仄颤颤巍巍从位子上站起,“微臣……微臣不知……”
赢粲挑眉,“云华,纪卿既然不知,想必与他是无关的了。”
“臣……臣真的不知!是……是秦升他……”
被猝不及防叫出名字的那位秦升秦大人闻言,从容站起。当下跪了一地的人,柏子青的角度看去,那位秦大人好似在心里提了一口气,信誓旦旦地开口,“臣要上告!礼部尚书纪仄纪大人为给自己亲戚行便利,以千两银票为由,逼迫他们在卷纸上属他人的名字。”
“胡说!”纪仄皱眉,拒不肯认,“统统都是瞎说!这其中怎会有我的亲戚?!再言,那银票分明是你……”
“纪大人……”秦升缓缓道,“有无人证物证可证明此事与我有关?”
“你……!”纪仄咬牙,像个被抽空了力气的木偶,终于摊在地上,“臣……不认罪。”
赢粲点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便暂押天牢,等候调查罢!”他的话音刚落,便有羽林卫鱼贯而入,带头的是大理寺卿纪映淮。
“那么,此次的状元是评不出来了?”见纪仄正要被押走,一直一言不发的柏子青忽然出声,“皇上,这可是殿试。”
除却那位被屈辱押解着的纪大人忽然抬头望向柏子青,其余的人都在看赢粲,包括柏子青。可赢粲却只是挥挥手,让纪映淮带着人下去了。
“既然如此,众卿便散了吧——”
柏子青没有动,他坐在原位,看着纪仄被带走,看着秦升随着其余礼部的官员一道出了殿门,太阳x,ue如抽丝地疼。
礼部的人……还要株连。那秦升,也是在局中的人吗?
大殿瞬间变得空空荡荡,连宫女太监都不见了踪影,回过神来的时候,方璟站在赢粲跟前,正在与他说着什么。
“……委屈吗?”
“不会。”方璟笑着答,“云华能帮上皇